“陛下,将作监阎少监求见。”
傍晚时分,正在甘露殿小憩的李世民忽听王德来报。
“阎立本?”
李世民坐起身来,狐疑道:“朕不是让他督建白酒作坊去了吗?”
沉吟一声后,他便示意王德让阎立本进来。
“老臣阎立本,拜见陛下!”
不多时,阎立本便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入得殿中。
“爱卿平身,赐坐!”
李世民摆了摆手,等阎立本在矮凳上坐下后,他才开口问道:
“阎爱卿,可是将白酒作坊修建好了?”
“回陛下。”阎立本拱手道:“白酒作坊仍在修建之中,大概还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修建完成。”
李世民愣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不过他倒也没急着去询问阎立本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阎爱卿辛苦了,白酒作坊关系重大,还望爱卿多多费心。”
“陛下言重了。”
阎立本拱了拱手后,话锋一转,首接道明了此行的目的。
“陛下,老臣今日进宫,其实是来请赏的。”
此话一出,一旁伺候的王德,忍不住错愕的抬起头来。
心说,你这作坊都还没建好,就来请赏?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心急了?
再说了,陛下不过就是让你建个作坊,又不是什么难事,这请的哪门子赏啊?
然而,李世民听完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阎爱卿你就别在朕的面前卖关子了,要给何人请赏,你首接道来便是。”
阎立本的性子,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一个绝对高傲的人,是绝不可能为了点小事给自己请赏的。
“陛下恕罪。”
阎立本告罪一声,起身朝着李世民一拜道:
“老臣要为卢国公第三子,程处弼请赏。”
“哦?”
听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
“不知阎爱卿口中的程处弼,做了何等事情,竟然能让阎爱卿亲自为其入宫请赏?”
“陛下容禀。”
阎立本组织了下语言,将今日发生在皇庄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听到那经程处弼改良后的耕犁竟然能以人力拉动后,李世民顿时激动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阎爱卿,那耕犁在何处,快让朕看看!”
从隋炀帝三征高丽到隋末诸王混战,再到大唐的建立,中原的百姓损失了上千万。
而这种人口的大量损失,对于农耕社会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如今的大唐,迫切的需要一种工具来缓解农户的压力。
所以,自他上位之后,便让工部的匠人致力于钻研耕具。
但这些年过去了,工部却迟迟没有进展。
而现如今,阎立本却告诉他,有一种不需耕牛就能拉动的耕犁,这如何能让他不激动?
“陛下,老臣入宫时,便己将耕犁交给了宫中侍卫。”
阎立本拱了拱手,对于李世民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王德,你亲自去催催!”
“老奴遵旨!”
王德此时也顾不上谨小慎微了,撩起衣摆便朝着殿外跑去。
不多时,他便又领着两名侍卫回来了。
“陛下。”
两名侍卫将耕犁放下,朝着李世民行礼后便退出了大殿。
李世民走下龙椅,仔细的观详起眼前这架改良过的耕犁。
由于这架曲辕犁是刚才田里弄出来的,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泥土。
李世民观详间,不可避免的就将泥土蹭到了自己的龙袍上。
而在王德提醒他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在意,反而还上手摸了摸那满是泥土的犁铲。
“阎爱卿,这耕犁真的能以人力拉动?”
李世民抬手拍了拍耕犁的扶手。
他并没有质疑阎立本的意思,只是眼前这耕犁,过于其貌不扬了些。
除了比正常的耕犁小点,弯点之外,并无太大差别。
很难让人相信,它能被人力拉动。
阎立本闻言,不在意的笑了笑。
“陛下,先前老臣忘记说了,当时老臣在意识到此耕犁极为省力后,便让程处弼拉着绳子,由老臣撑犁,亲自在田里耕了一趟......”
当听到程处弼想要怂恿阎立本下田,却反而把自己也当进去的时候,李世民忍不住大笑了几声。
“阎爱卿当真是好本事。”
“那小子滑不留手的,朕平日里想拾掇他一番,都要好好找个机会才行,没想到今日竟如此轻易的栽在了爱卿手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一听到程处弼吃瘪,他这心情就十分的畅快。
“老臣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
阎立本谦虚的笑了笑。
随即道:“陛下,虽然那老程己经亲自试验过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老臣以为,还需再让宫中侍卫试试这耕犁为好,毕竟像卢国公家这种好身板的人,寻常还是比较少见的。”
“爱卿此言有理。”
李世民认同的点了点头。
随手便召来侍卫,将耕犁抬去了御花园。
接着,他又召来一队身材相对瘦小的侍卫,以及一队平日里只负责洒扫的宫女。
然后让这些人两人一组,挨个试了一遍耕犁。
最后发现,纵使是最瘦弱的侍卫,全力之下也能将耕犁拉动。
而那些宫女,除了几个比较有力气的之外,其余的都不行。
除非是两人合力,才能拉动这耕犁。
不过,如此也足以让李世民满意了。
毕竟,民间的妇人可不像宫女这般羸弱,那可都是能当男子用的,想来拉动这耕犁完全不成问题。
“有了此犁,我大唐的农户明年便能开垦出更多的耕地了!”
李世民感慨了一声,旋即话锋一转道:
“阎爱卿,你说朕应该如何赏赐程处弼那小子?”
阎立本想了想道:“陛下,老臣以为程处弼此功,可封爵。”
李世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是封爵。
但是仔细想想,程处弼这小子的功劳加起来似乎确实足够封爵了。
勇救晋阳,敬献白酒,再加上如今这耕犁,别说男爵了,给个子爵都够了。
可,他总感觉现在就给这小子爵位,还有点太早了些。
“阎爱卿,按理来说,程处弼的功劳,确实足够封爵了,但朕......”
李世民拖了个长音,阎立本秒懂,赶忙开口接上。
“陛下是担心程处弼尚且年幼,心思不稳,想着再压上几年?”
李世民颔首道:“不错。”。
见状,阎立本又赶忙拱手道:“既然陛下有意压一下程处弼的功劳,那不如此次就先赏赐一个官身,待其年长些,再一同封赏吧。”
见他一副急切的模样,李世民不禁打趣道:
“阎爱卿和知节不是有仇吗?怎么今日竟如此推崇程处弼这小子?”
阎立本脸色不自然道:“程老匹夫是程老匹夫,程处弼是程处弼,两者不应混为一谈。”
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李世民抚掌笑道:
“朕开个玩笑,阎爱卿莫要放在心上。”
阎立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从陛下今日的反应来看,似乎是很看好程处弼这小子。
他估摸着今日请赏的事情是稳了。
两人回到甘露殿后,李世民沉声道:“阎爱卿,这耕犁命将作监加紧制造,尽快的将其投入民间。”
阎立本拱手道:“是,老臣回去后便召集匠人,一同制造这耕犁。”
李世民微微颔首后,又道:“方才忘记问爱卿了,这耕犁可有名字?”
“回陛下,程处弼称之为曲辕犁。”
“曲辕犁?”李世民沉吟一声道:“倒也贴切,不过却有着一股小家子气。”
“陛下的意思是?”
“改为叫贞观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