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把命留下!

南疆十万大山,千蛇谷入口。

顾安握紧腰间金铃,金属性的眼眸警惕地扫视前方。谷口弥漫着七彩毒瘴,在阳光下呈现出梦幻般的色泽,却暗藏致命杀机。额间金色印记比离开皇城时更加鲜明。

"宁儿,跟紧我。"他回头看了眼妹妹,"月大人给的路线图显示,穿过这片毒瘴就能到达第一个苗寨。"

顾宁点点头,冰蓝色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她取出残缺的寒月镜碎片——这是月倾寒临行前交给她的,说是能助他们寻找"人印"。

"哥,不对劲。"顾宁突然压低声音,"镜子里照出的路...和月大人给的地图不一样。"

顾安凑近看去,只见镜面映出的并非七彩毒瘴,而是一片清澈的薄雾。雾中有发光的脚印,蜿蜒通向谷内。更诡异的是,镜面边缘隐约可见某种庞然大物在谷底蠕动——那是一条堪比山岳的巨蛇,每一片鳞甲上都刻满古老符文!

"远古巴蛇..."顾安倒吸一口凉气,"《南疆志异》中记载的守护兽,据说沉睡了三千年。"

正当两人犹豫时,顾宁的寒月镜突然剧烈震动。镜中的巴蛇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对与青铜镜竖瞳一模一样的眼睛!

"跑!"顾安一把拉住妹妹,冲向镜中指引的安全路径。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整个千蛇谷的毒瘴如沸水般翻腾,隐约可见一条巨尾扫过山脊,碎石如雨落下。

兄妹二人狂奔一刻钟才敢停下。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层层梯田环绕着数十座吊脚楼,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第一个苗寨。但寨子安静得诡异,没有炊烟,没有犬吠,甚至没有虫鸣。

"有人吗?"顾安敲响最近一户的竹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妇面孔。老妇目光呆滞,瞳孔深处似有银光闪动:"外乡人...快走...寨子染了瘟病..."

顾宁的寒月镜突然自行浮起,照向老妇。镜中显现的真相令兄妹二人毛骨悚然——老妇眼球里盘踞着一条透明小虫,虫身正不断向大脑输送黑色丝线!

"蛊虫!"顾宁失声惊呼。

老妇的表情突然扭曲,嘴角扯到耳根,露出非人的笑容:"聪明的小凤凰..."她的声音变成了男女莫辨的腔调,"既然来了...就留下做客吧..."

寨子里所有门窗同时洞开,数十名寨民如提线木偶般走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的瞳孔里都有银光闪动,额头隐约浮现竖瞳纹路!

顾安的金铃无风自鸣,清脆的铃声让寨民们动作一滞。他趁机拽着顾宁后退:"退到寨口!"

两人背靠一株古榕树,陷入包围。顾安快速结印,金铃悬浮在身前,音波如实质般扩散;顾宁则举起寒月镜,镜面凝结出无数冰针。

"哥,看地上!"顾宁突然低呼。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光点。这些光点不知何时组成了一个箭头,指向寨子中央的鼓楼。

"陷阱?"顾安皱眉。

"不...是求助。"顾宁调整寒月镜角度,镜中映出鼓楼窗口——一个苗族装扮的少女正拼命向他们打手势,她的眼睛是正常的!

金铃与冰针开道,兄妹二人艰难突破包围,冲进鼓楼。苗族少女迅速落下门闩,又撒下一圈古怪粉末。门外寨民的抓挠声立刻停止了,仿佛被无形屏障阻隔。

"我是阿箬,寨主的女儿。"少女语速飞快,"你们中了幽冥教的计!月倾寒给的地图是陷阱!"

顾安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月大人?"

阿箬从怀中取出一块龟甲,上面刻着与顾安金铃相似的纹路:"三日前有神谕入梦,说会有凤凰血脉的少年兄妹来取'人印',要我相助。"她指向龟甲,"你们看。"

龟甲上浮现出月倾寒的影像,她正在皇宫密室中与一个黑影交谈。黑影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张与兄妹二人怀中一模一样的地图!

"地图上标记的每个点,都是幽冥教布置的祭坛。"阿箬声音颤抖,"他们要用五灵之血重启幽冥通道!"

顾宁的寒月镜突然映出顾决和顾念的身影——他们被困在血色宫殿中,周身缠绕着黑色锁链。更可怕的是,镜中角落还站着一个人影,看轮廓像是...李婷婷?

"娘亲?!"顾宁惊呼。

"没时间了。"阿箬拉起顾宁的手,"要救他们,必须先找到真正的'人印'。它就在..."

话未说完,鼓楼地板突然炸裂!一条水桶粗的透明触手破土而出,瞬间缠住阿箬的腰肢。触手内清晰可见无数细小的黑虫流动!

"阿箬!"顾安挥动金铃,音刃斩向触手,却只激起一阵波纹。

阿箬在被抓走的最后一刻,将颈间的银饰扯下抛给顾宁:"去...祖灵洞...玉佩会..."

触手缩回地底,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寨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啸,那些被控制的寨民开始疯狂撞击鼓楼!

"走屋顶!"顾安抱起妹妹跃上横梁,破开茅草屋顶。两人刚落到相邻的吊脚楼上,整座鼓楼就在寨民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顾宁紧握阿箬的银饰,发现那竟是一把小巧的钥匙:"哥,她说玉佩会...是什么意思?"

顾安还未来得及回答,怀中的玄鸟玉佩突然发烫!他连忙取出玉佩,只见原本青白的玉面上浮现出丝丝血纹,与顾安额头的金印产生共鸣,传来阵阵脉动。

"它...在吸血?"顾宁惊恐地发现哥哥手腕的伤口正渗出血珠,被玉佩吸收。

顾安却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体内:"不...它在觉醒。"他眼中金光大盛,"我看到了...祖灵洞的位置!"

兄妹二人趁乱逃出苗寨,按照玉佩指引奔向大山深处。随着海拔升高,植被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怪石。当夜,他们在一处岩洞休憩时,顾宁的寒月镜突然自行启动。

"哥!快看!"

镜中浮现的不再是外界的影像,而是一个与顾宁容貌相同却气质迥异的少女。这"另一个顾宁"穿着黑色苗裙,眼角画着血红纹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终于见面了,我亲爱的半身。"镜中少女的声音如同冰水滴落,"被分离的滋味如何?"

顾宁脸色煞白:"你是..."

"你心底的恶念,你不敢承认的欲望。"少女轻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镜灵'——毕竟我被封在这破镜子里上千年了。"

顾安挡在妹妹身前:"你想干什么?"

"做个交易。"镜灵抚摸着镜面,"我带你们找到真正的'人印',甚至帮你们救出母亲和兄妹...只要..."她的手指穿透镜面,指向顾宁,"她愿意让我偶尔借用一下身体。"

"休想!"顾安的金铃暴响,音波震得镜面出现裂痕。

镜灵不慌不忙地后退:"别急着拒绝。你们还不知道吧?'人印'其实就是镇压南疆幽冥裂隙的锁钥。取下它,百万生灵将瞬间被幽冥吞噬。"她露出残忍的笑容,"但若不去取...你们的母亲和兄妹就永远别想回来。"

顾宁浑身发抖:"你撒谎!"

"是吗?"镜灵一挥手,镜中浮现血色宫殿内部的景象——李婷婷被困在金色牢笼中,顾决和顾念则被黑色藤蔓缠绕,脸色惨白如纸,"他们最多还能撑三天。"

画面消失后,镜灵的声音变得诱惑:"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能教你们如何既取'人印'又不破坏封印...好好考虑吧。"

寒月镜恢复常态,兄妹二人相对无言。夜风呜咽,如同无数亡魂的哭泣。

次日黎明,他们来到一座笔首的悬崖前。崖壁上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却无路可上。玄鸟玉佩在朝阳下投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路,照在崖壁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崖面竟然浮现出无数悬浮的透明阶梯!

"通天梯..."顾安想起古籍中的记载,"由凝固的凤凰真火构成,踏错一步就会引动杀阵。"

顾宁用寒月镜照向阶梯,镜中显示出正确的路径——每隔七阶才有一级是实体。两人小心翼翼攀爬,中途顾宁一脚踏空,险些坠落,幸亏顾安及时抓住她的手。

"小心点。"顾安将妹妹拉到安全台阶,"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顾宁突然落泪:"哥,如果...如果必须有人答应那个镜灵..."

"不会有这种如果。"顾安斩钉截铁,"我们一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攀至崖顶,眼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洞口刻着古老的凤凰图腾,与玄鸟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当玉佩靠近时,石门自动开启,露出幽深的通道。

洞内出乎意料地明亮。无数会发光的蘑菇组成指路标记,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草药香。最深处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石台上静静放着一枚青铜印章——形如展翅凤凰,却透着森森寒意。

"人印..."顾安刚要上前,金铃突然疯狂震动!他猛地拉住妹妹,一道黑光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划过,将地面腐蚀出深深的沟壑。

"真是感人的兄妹情。"熟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月倾寒缓步走出,手中把玩着一块青铜镜碎片,"可惜,到此为止了。"

顾宁的寒月镜剧烈颤抖,仿佛在恐惧:"月大人...为什么?"

月倾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冷漠取代:"千年前,寒月一族就效忠幽冥主宰。我们世代潜伏,就是为了今日。"她举起镜片,"把'人印'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顾安将妹妹护在身后:"你背叛了娘亲!"

"背叛?"月倾寒冷笑,"李婷婷才是背叛者!她本应召唤玄鸟消灭人间,却临阵倒戈..."她的声音突然扭曲,额头浮现出完整的竖瞳纹路,"够了!杀了他们!"

无数黑影从她袖中涌出,化作狰狞鬼面扑来。顾安的金铃与顾宁的寒月镜同时发动,音波与冰棱交织成网,却只能暂缓黑影的攻势。

"宁儿,合击技!"顾安大喊。

顾宁立刻会意,将寒月镜对准金铃。冰与金的能量奇妙融合,形成一圈圈蓝金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凝固——黑影静止,月倾寒的动作也变得极其缓慢。

"三息时间!"顾安拉着妹妹冲向"人印",却在触碰的瞬间如遭雷击——印章下方连着一根几乎不可见的黑线,首通地底深处!

"这是..."

"封印线!"顾宁的寒月镜映出地底景象——黑线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中无数人形挣扎哭嚎,"取下印章就会释放幽冥大军!"

月倾寒己经挣脱时间束缚,缓步逼近:"聪明的小家伙。可惜太迟了。"她手中镜片射出一道黑光,正中顾安胸口!

"哥!"顾宁扑上去抱住倒下的兄长,泪水滴在玄鸟玉佩上。玉佩突然血光大盛,将整个石室映得通红!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以血为媒,以泪为引...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寒月镜中的镜灵竟然自行现身,黑衣少女的虚影悬浮在空中。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多么纯净的凤凰血泪啊..."

月倾寒脸色大变:"镜灵?!不可能!你应该被永远封印在..."

"封印?"镜灵大笑,"那要多谢你们幽冥教不断削弱封印啊。"她一挥手,月倾寒手中的镜片突然炸裂!

混乱中,顾宁抓住"人印"和哥哥的手:"我们走!"

"想走?"月倾寒面目狰狞,额间竖瞳完全睁开,"把命留下!"

就在黑光即将击中二人的瞬间,镜灵突然挡在面前。黑光被她尽数吸收,黑衣少女的身影更加凝实:"这份礼物,我收下了。"她转头看向顾宁,露出诡异的微笑,"记住我们的约定..."

石室开始崩塌,顾宁拖着昏迷的哥哥艰难逃出。当他们跌跌撞撞冲下通天梯时,整座悬崖都在震动。玄鸟玉佩指引他们找到一条隐蔽的山路,却在转弯处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阿箬!

苗族少女浑身是伤,却还活着:"快...跟我来...我知道...安全的地方..."

远处,悬崖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黑衣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正对着顾宁离去的方向,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