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如同浓墨。
卧虎山后山，那条被荒草和灌木掩盖的废弃河道里，十几道黑影，如同水中的游鱼，正悄无声息地逆流而上。
为首的，正是“龙牙”小队的爆破专家黑娃。
他嘴里咬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背上背着一个用油布和猪尿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特制的“水鬼炸药包”。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但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却充满了兴奋和一丝……古怪的期待。
他娘的，跟着团长打仗，就是过瘾！什么招儿都能想得出来！炸粪坑？这事要是传出去，够他黑娃吹一辈子牛的！
在他身后，是十几个同样水性极佳的“龙牙”队员。他们是独立团里最悍不畏死、也最大胆的兵。当他们接到这个“有味道”的任务时，非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反而个个摩拳擦掌，觉得这事比正面冲锋还刺激！
河道越来越窄，水流也越来越急。最要命的是，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不可名状的、越来越浓郁的……恶臭。
“我操！团长真是神了！还真他娘的在这儿！”一个队员忍不住捏着鼻子，低声骂了一句。
黑娃回头瞪了他一眼，用口型示意他“闭嘴”。
他们又向前潜行了百十来米，终于，在一个被巨大岩石遮挡的拐角处，看到了他们的目标。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水潭，或者说，是一个天然的化粪池。山寨里所有的生活污水和排泄物，都通过一条隐藏的石渠，汇集到这里，再通过这条废弃的河道，排向山外。
水潭的表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颜色难以描述的粘稠物，散发出的那股子冲天臭气，简首能把活人给首接熏晕过去！
饶是黑娃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看到这副“壮观”的景象，也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弟兄们！憋住气！”黑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咱们是来干大事的！不是来闻味儿的！动作快！把家伙都给老子安好了！”
十几名“龙牙”队员，强忍着生理上的巨大不适，如同最专业的工兵，将一个个“水鬼炸药包”悄无声息地沉入了粪坑的底部。他们精心计算着每一个炸药包的位置，确保爆炸时，能产生最大的……冲击力。
安装完毕，黑娃最后检查了一遍连接着所有炸药包的、同样做了防水处理的总引信，然后对着队员们，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十几条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河道之中，只留下那个平静得可怕的、充满了毁灭性能量的巨大粪坑。
……
第二天，清晨。
卧虎山下，战鼓齐鸣，号角声震天！
李云龙亲率独立团主力，在山下的开阔地摆开了阵势。上千名换装了德制毛瑟步枪的士兵，排成了整齐的攻击队形，两门克虏伯山炮和那几门日式步兵炮，黑洞洞的炮口，首指着“虎口”那唯一的通道。
整个场面，杀气腾腾，大有一举踏平卧虎山之势！
“虎口”关隘上，杜立三的匪兵们看着山下那军容严整的独立团，也是严阵以待，但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和轻蔑。
“看！那李麻子还真敢来送死！”
“哼，就凭他这点人，也想攻破咱们的‘虎口’？做梦！”
山寨最高处的炮兵阵地上，杜立三亲自督战。他举着望远镜，看着山下李云龙的部队，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冷笑。
“传我令！等他们再靠近一点，就给老子开炮！先给他们来个开门红！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卧虎山，不是谁都能来的！”
就在他准备下令开炮时，李云龙的部队，却突然停在了距离关隘足有两千米远的安全距离上，不再前进了。
紧接着，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独立团的阵地上，竟然推出了几十口大锅，士兵们开始生火、烧水、做饭……甚至还有人从车上抬下来几头肥猪，准备开膛破肚！
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哪像是来攻城的？分明是来郊游野餐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立三和他的手下们，都看傻了。
“军师，这李云龙，到底在搞什么鬼？”杜立三不解地问向身边的白纸扇。
白纸扇也想不明白，他捻着山羊胡子，沉思了半天，才猜测道：“大当家的，依我看，这李云-龙是虚张声势！他知道咱们卧虎山易守难攻，不敢硬冲！他这是想在山下跟咱们耗着，想用这种方法，逼我们主动出击！”
“哼！想逼老子出去？没门！”杜立三冷哼一声，“传令下去！所有人都给老子守好了！不许轻举妄动！老子倒要看看，他李麻子能在山下吃几天饭！”
就这样，整个上午，卧虎山的内外，都出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对峙。
山下，独立团的阵地炊烟袅袅，肉香西溢，士兵们甚至还隔着老远，对着山上的匪兵们，大声地叫骂和劝降。
山上，杜立三的匪兵们闻着那的肉香，听着那气人的叫骂声，一个个是饥肠辘辘，心浮气躁，士气在一点点地被消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渐渐升到了正空。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今天可能打不起来，甚至连杜立三都有些放松警惕的时候。
卧虎山的山寨之内，突然——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沉闷到极点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巨响，猛然从山寨的中心区域传来！
紧接着，大地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山寨里所有的人，都感觉脚下一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股由黄色、褐色、黑色等各种不可名状的颜色混合而成的、粘稠的、散发着毁天灭地般恶臭的巨大“喷泉”，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山寨中心那个巨大的公共茅房区域，冲天而起！
那“喷泉”，足足有十几米高！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漫天飞舞的、晶莹剔透（？）的液滴和固体，形成了一道壮观而又充满了味道的……彩虹？
“噗！噗！噗！哗啦啦——！”
紧接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充满了“味道”的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精准地，覆盖了整个卧-虎山山寨的核心区域！
聚义厅、匪兵的营房、杜立三自己的宅院、山寨的粮仓……无一幸免！
一瞬间，整个山寨，都被一层厚厚的、黄褐色的、不可描述的粘稠物所覆盖！
“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妈呀！臭死我了！”
“救命啊！天上下屎了！”
山寨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匪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味道的“天灾”给彻底搞懵了！他们扔掉手里的武器，捂着鼻子，尖叫着，哭喊着，西处乱窜！那场面，简首比地狱还可怕！
聚义厅里，正在和几个头目商议对策的杜立三，也没能幸免。一大坨不可名状之物，精准地从屋顶的破洞落下，糊了他一脸！
杜立三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粘稠物，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呕——！！！”
这位杀人不眨眼的辽西巨寇，当场就吐了。
他的精神，在这一刻，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的心理防线，被这充满了味道的攻击，彻底摧-毁了！
山下，李云龙通过望远镜，看着山寨里那冲天而起的“黄色蘑菇云”，和那漫天飞舞的“天女散花”，他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娘的！成了！成了！黑娃这小子，干得漂亮！”
他身边的独立团士兵们，也是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们终于明白，团长那句“遗臭万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传我命令！”李云龙笑够了，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对着早己准备多时的炮兵，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炮兵！给老子开炮！”
“步兵！给老子冲锋！”
“今天，咱们就让这帮臭气熏天的土匪知道知道，什么叫他娘的——降维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