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波渐渐平息，海底宫殿的穹顶还在滴落着混着银血的海水。吴潇潇跪在黎深身侧，握着他冰凉的手，指腹着他鳞片间未愈合的伤口。他的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消散的气泡，胸前的黑纹虽然不再蔓延，却如荆棘般缠绕着心脏位置。当月光石剑的光芒第七次黯淡下去时，她终于放任思绪飘向那些在陆地上度过的时光。

那是初春的午后，人类城市的石板路还残留着晨露。吴潇潇第一次踏上陆地，鱼尾幻化成的双腿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街边店铺的玻璃橱窗映出她好奇张望的模样——浅粉色裙摆随着步伐轻晃，发间别着的荧光海葵发卡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她数着屋檐下悬挂的铜铃，首到被一家摆满贝壳饰品的小店勾住了脚步。

橱窗里，一条银色项链在阳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吊坠是颗镂空的海星，内部镶嵌的蓝色琉璃珠轻轻晃动，像极了海底深处永不熄灭的磷火。"喜欢吗？"熟悉的声音惊得她转身，黎深穿着人类的白色衬衫，袖口还挽得高低不齐，发梢沾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他背着双手，藏起身后微微发抖的手指——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离开海底，连幻化人形时都紧张得忘了整理着装。

吴潇潇眼睛亮得惊人："好漂亮，让我想起了海底的星星！"她踮脚凑近橱窗，鼻尖几乎贴上玻璃，发间的海葵发卡扫过黎深手背，带起一阵酥麻。黎深喉结滚动了一下，推门时撞响的铜铃让他耳朵泛红。店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饰品，店主是位戴着圆框眼镜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局促的年轻人："给女朋友买礼物？这条海星项链是限量款呢。"

这句话让两人同时僵住。黎深攥着项链的手渗出薄汗，吴潇潇的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我不是..."她慌乱摆手，却被黎深突然按住肩膀。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包起来吧。"当冰凉的银链贴上锁骨时，吴潇潇听见他轻声说："戴上它，就好像把海底的星光带在了身边。"转身时，她看见他耳尖还泛着红，却固执地不肯与她对视。

真正让记忆镀上蜜糖的，是那个橙红色的黄昏。吴潇潇赤脚踩在沙滩上，新换的鹅黄色连衣裙沾满沙粒。她追逐着退潮的浪花，突然被什么硌到了脚趾。弯腰时，一枚螺旋形的贝壳躺在掌心，纹路里嵌着细小的珍珠，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粉光。"黎深，你看！"她转身时裙摆扬起半人高，却撞进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黎深稳稳托住她的手肘，指尖不小心擦过她腰间的皮肤。两人同时后退半步，他耳尖的红顺着脖颈蔓延到衬衫领口："是很漂亮，就像你一样。"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吴潇潇手里的贝壳险些掉落。她捶了下他肩膀，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来时，远处传来归航的汽笛声，惊起一群海鸥。

他们并肩坐在礁石上，看着夕阳沉入海平面。黎深讲起龙族在星海中迁徙的传说，吴潇潇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地上画着符文。当他说到"每颗星辰都对应着一位守护者"时，她突然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发间晃动的海葵发卡。海风卷起她的发丝，黎深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拂，却在触及脸颊前猛地收回。

夜市的灯火亮起时，吴潇潇被空气中甜腻的香气勾走了魂。彩色的棉花糖在竹签上旋转，像极了海底发光的水母群。她看得太入神，没注意到黎深己经买了两朵最大的。粉紫色的糖丝粘在嘴角时，她听见头顶传来轻笑。黎深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棉花糖的甜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让她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小心。"他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内侧带了带。擦肩而过的醉汉撞翻了摊位，瓷碗碎裂的声音惊得吴潇潇一颤。黎深的手臂还环在她肩头，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她抬头时，正撞见他慌乱移开的眼神，耳垂却红得透亮。夜市的灯笼在他眼底摇晃，像极了海底摇曳的荧光藻。

此刻，海底宫殿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吴潇潇的泪水砸在黎深的鳞片上，晕开细小的涟漪。她解开领口，银色海星项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黎深，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极光下的冰川。"她把项链贴在他心口，哽咽着说，"还要去沙漠找会唱歌的沙子，去山顶看第一缕阳光..."话音未落，黎深的鳞片突然发出微弱的共鸣，那颗海星吊坠也跟着轻轻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