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破碎的刹那，空气仿佛被撕裂成两半。王轩背后若隐若现的龙翼骤然舒展，漆黑如墨的鳞片在昏暗的灯塔内泛着冷冽的幽光，每一片都像是从深渊捞出的淬毒利刃。

吴潇潇瞪大双眼，看着那些鳞片上流转的暗金色纹路，竟与她在张有德地图上看到的深渊标记如出一辙，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原来你......”她的声音被剧烈的爆炸声吞没。灯塔的铁门外传来重物撞击的声响，阿贵踹开铁门的瞬间，腐朽的木屑如霰弹般飞溅。王轩几乎是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龙翼横扫而过，卷起的气浪带着深海的威压，冲在最前面的壮汉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碎了墙角的颜料桶，七彩颜料在地面蜿蜒成血色河流。

“没想到啊画家，藏得够深！”张有德戴着防毒面具走进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毒蛇般的光。

他手中握着的银色锁链挂满刻着符文的铃铛，每走一步，铃铛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龙族的叛徒，和美人鱼搅在一起，这新闻卖给黑市能值多少钱？够买下整个海底宫殿！”

王轩擦去嘴角的黑血，指腹在唇间抹过一道猩红的痕迹。他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火苗在冷风中摇曳，却透着一股灼烧灵魂的温度：“想要深渊之眼的秘密，先过我这关。”

话音未落，锁链上的铃铛突然齐声作响，刺耳的声波如无形的利刃，首刺吴潇潇的耳膜。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感觉脑袋像是要被生生撕裂，模糊的视线里，王轩的龙翼被锁链缠住，鳞片片片剥落，每脱落一片，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住手！”吴潇潇抓起地上的颜料桶砸向张有德，桶内残余的赭色颜料在空中划出弧线，却被对方轻易躲开。混乱中，她的指尖触到王轩掉在地上的画笔，笔尖残留的蓝色颜料突然发出微光，像是深海中指引方向的磷火。她想起王轩用画笔施展魔法的样子，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墙上用力画出一道水浪。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海水竟真的从画中涌出，带着咸腥的气息和磅礴的力量，将张有德等人冲得东倒西歪。王轩趁机挣脱锁链，龙爪在空中虚握，巨大的火球在掌心凝聚，火焰映得他的瞳孔泛起妖异的红光：“快走！往东边港口跑！”他一把抱起吴潇潇跃出窗户，龙翼划破夜空的刹那，吴潇潇听到身后传来张有德气急败坏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海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吴潇潇紧紧抓着王轩的衣襟，布料下传来的体温烫得惊人。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战鼓在胸腔里轰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龙族？”她大声问道，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成碎片。

“说了，你还敢跟我走？”王轩的笑声里带着自嘲，龙翼的光芒越来越弱，边缘开始泛起透明的虚影，“我是被驱逐的叛龙，碰过深渊之眼的人......都活不长。”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滴落在吴潇潇肩头，化作诡异的图腾，那图腾像是活物般扭动，又渐渐隐没在布料里。

落地时，王轩踉跄着扶住墙壁，港口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潇潇这才发现，他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瞳，眼尾还蔓延着细密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青灰色。“拿着。”他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塞给她，手指冰凉得可怕，“去这个地址，找戴猫头鹰面具的人。就说......”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鳞片划过皮肤留下血痕，“就说你是我用生命保护的人。”

“你呢？”吴潇潇看着他不断消散的龙翼，那些漆黑的鳞片正在片片瓦解，化作星尘般的光点，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攥紧她的心脏。

“我有笔旧账要算。”王轩扯下风衣裹住她，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和硝烟味，“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海底的......”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束如惨白的巨蟒在夜空中游弋。他猛地推开她，龙爪挥出一道火焰屏障，火苗舔舐着吴潇潇的裙摆，“跑！”

吴潇潇跌跌撞撞地冲进小巷，高跟鞋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脚底被碎石磨得生疼。身后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气浪推着她不断向前。她攥着纸条拐过三个路口，终于在一家挂着“神秘塔罗”招牌的店前停下。推开门，铃当发出清脆的声响，满墙的水晶球突然同时亮起红光，像是无数只警惕的眼睛。

“稀客啊。”戴着猫头鹰面具的女人从阴影中走出，紫色烟雾从她指尖潺潺流出，在空中编织成扭曲的图案，“王轩那小子，居然舍得用命换你。”她打量着吴潇潇身上的血迹，染血的裙摆还在往下滴水，突然抓住她受伤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让我看看，他到底在你身上留了什么......”

紫色烟雾渗入伤口的瞬间，吴潇潇的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年幼的王轩被龙族长老们审判，他的龙角被生生折断，痛苦的嘶吼声仿佛穿透了时空；深渊之眼散发着邪恶的光芒，王轩的手触碰到它的刹那，全身被黑暗吞噬，鳞片一寸寸变黑；最后定格在一张熟悉的面孔——阿渊，龙族的大皇子，正握着染血的权杖冷笑，他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海底珍宝，和无数被囚禁的人鱼。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呢。”猫头鹰女人松开手，紫色烟雾中浮现出王轩的画像，画像上的他嘴角还挂着血迹，眼神却无比坚毅，“他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你撞破了。”她突然凑近，面具下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呼出的气息带着腐朽的甜味，“告诉我，美人鱼，你是想救他，还是想知道深渊之眼的真相？”

吴潇潇想起王轩护着她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决绝，有温柔，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悲伤；想起他背后破碎的龙翼，鳞片如枯叶般飘落。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都要。我要救他，也要揭开所有的真相。”

猫头鹰女人发出刺耳的笑声，挥挥手，墙上的水晶球同时炸裂，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有意思。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新棋子了。”

她扔出一串刻着符文的项链，符文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戴上它，能屏蔽你的人鱼气息。至于王轩......”她指着地上的碎片，一片水晶恰好映出王轩在空中与追兵激战的画面，“他正在去赴死的路上，而你，要赶在他咽气前，找到这个。”

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飘落在吴潇潇脚边，上面画着的，正是她在张有德身上看到的海底地图，只不过这次，目的地被标上了猩红的“死”字。那字迹像是用血写成，还在不断往下滴落红色的液体，在地面晕染出一片不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