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裂隙的入口处,粘稠的黑雾如同煮沸的沥青般翻涌,每一丝雾气掠过吴潇潇的鳞片,都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在刺痛她的神经。那些黑雾将她原本莹白的鳞片染成灰紫色,在幽光下泛着不祥的金属光泽,仿佛连她的生命都在被深渊悄然腐蚀。
王轩拽着她逼近刻满深渊符文的巨门,画笔尖凝聚的诅咒之力在海水中荡开阵阵涟漪,所过之处,连海水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海底的沙石接触到那股力量,瞬间化作齑粉。
当锁链勒进她锁骨的瞬间,金属的冰冷与刺痛让吴潇潇浑身一颤。她突然发力撞向岩壁,破碎的珊瑚刺进掌心,鲜血在海水中炸开艳丽的红,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你当真要把我献给阿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不甘,尾鳍因疼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摆动都扯动着伤口,“我们曾经的誓言,那些一起描绘的未来,都只是谎言吗?”
“别做无谓的挣扎。”王轩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块冰。他挥动画笔,黑色颜料如同活物般化作荆棘,穿透她的鱼尾。每一根荆棘刺入的地方,都腾起黑色的烟雾,腐蚀着她的鳞片,“看到那些水晶棺上的倒计时了吗?每拖延一刻,就有三名龙族子民化为干尸。”
他随手一挥,岩壁上投射出黎深的幻象——龙族战士被深渊触手贯穿胸膛,银血混着黑污喷涌而出,痛苦的表情扭曲得令人心悸,“这就是忤逆阿渊大人的下场。你想看着更多人因你而死吗?”
吴潇潇的哭喊被深渊的呼啸声吞没。她的眼前不断闪过与王轩的过往:那些在月光下,他温柔地为她描绘未来的场景;他说要在人类世界经营画廊,用荧光颜料复刻海底星辰,还要带她去看真正的棉花糖,在旋转木马前为她画像。
而此刻,男人冰冷的鳞片擦过她的唇,将所有美好的记忆碾成齑粉。她想起第一次约会时,王轩紧张得打翻颜料,却笑着说要把失误变成独特的风景;想起他在她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用画笔为她驱散噩梦。这些回忆越清晰,此刻的心痛就越剧烈。
当巨门缓缓开启,阿渊的虚影从黑雾中浮现,猩红的瞳孔扫过她颤抖的身躯,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钥匙终于到齐了。”那声音像是无数指甲刮过金属,令吴潇潇浑身发冷,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恶意,“很快,整个海底世界都将臣服于深渊的统治。”
“等等!”吴潇潇突然扯下腰间的人鱼族圣物——那是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月光螺,螺壳表面泛着柔和的珍珠光泽,此刻却因她的紧握而微微发烫,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我可以配合,但你要先放了黎深和龙族。”她将螺壳抵在胸前,珍珠母贝表面浮现出血色咒文,整个人散发出决绝的气势,“否则我宁可引爆圣物,让所有人陪葬。这颗圣物里封存着人鱼族千年的力量,一旦爆发,你们也别想好过!”
王轩的画笔微微震颤,鳞片下的银光再次一闪而逝,快得如同流星。阿渊发出不满的嘶吼,周围的黑雾瞬间变得更加浓稠,仿佛一只巨大的手要将他们捏碎。片刻后,他挥挥手示意黑袍人释放水晶棺。当黎深坠落在地的瞬间,吴潇潇看见他染血的嘴角挤出微弱口型:别信他......她的心猛地一沉,可看着周围被困的龙族同胞,她别无选择。
“现在该履行承诺了。”王轩的锁链缠住月光螺,颜料渗入圣物表面的裂痕。吴潇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却摸到鳞片下凸起的异物——那是被强行植入的深渊核心,正缓慢吞噬他的心脏,触感滚烫而邪恶,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原来你连龙心都没了......”她的泪水滴在深渊核心上,竟腾起诡异的青烟,仿佛泪水也在抗拒这邪恶的存在,“这些日子,你就是这样痛苦地活着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渊的笑声震得海底震颤,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珊瑚礁纷纷崩裂,巨大的岩石从上方坠落。“天真的人鱼,他的龙心早在黑市就被我剜出!”阿渊的虚影变得更加巨大,遮天蔽日,“现在的王轩,不过是听从命令的傀儡!一个没有心的工具!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我意志的延伸!”
巨门完全敞开的刹那,万千深渊触手喷涌而出,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席卷而来。那些触手带着刺鼻的腐臭,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被吞噬殆尽。就在这时,王轩却突然将吴潇潇推向黎深,自己被触手卷入漩涡。
“抓住她!”阿渊暴怒的吼声中,吴潇潇看见王轩最后回望的眼神——那抹银紫色的光芒冲破黑暗,在他掌心凝结成鸢尾花形状的光刃,狠狠刺向阿渊虚影。那光芒如此熟悉,正是他们初次相遇时,他比画给她的鸢尾花。
“活下去......”他的声音混着黑血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次换我......保护你......”话未说完,他的身影就被深渊触手淹没,只留下那道鸢尾花光刃,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渐渐微弱。
剧痛袭来的瞬间,吴潇潇终于明白背叛的真相:王轩从始至终都在以命相护。那些冷漠与伤害,不过是他为她筑起的最后防线。他忍受着失去龙心的痛苦,扮演着无情的傀儡,只为了在关键时刻给阿渊致命一击,为她争取生机。而她摔碎的珍珠吊坠残片,此刻正与月光螺共鸣,在深渊的吞噬中绽放出最后的、永不熄灭的光芒。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握紧手中的月光螺,心中既有对王轩的愧疚,又燃起了复仇的火焰。她知道,这场与深渊的战争,还远未结束。而她,将带着王轩的爱与牺牲,成为照亮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