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北风裹挟着砂砾般的雪粒,在新乡城头呼啸盘旋。宋遇春裹紧猩红大氅,望着城外被雪色覆盖的联营,指节在冻得发僵的剑柄上反复。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渍早己凝结成暗褐色的痂,与白雪交织成触目惊心的纹路。这是他驻守新乡的第三十七夜,也是最寒冷的一夜。
突然,东南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爆裂声。转头望去,只见萧景琰亲率的玄甲军正架着冲车撞击城门,撞木上的铁刺在火光中泛着冷芒。他身披冰纹银甲,手持鎏金战斧,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凛冽的寒芒,将城头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劈成碎片。“放火箭!”宋遇春暴喝,刹那间,千余支裹着油脂的箭矢划破雪幕,却被萧景琰麾下的盾牌手结成的盾阵尽数挡下。
与此同时,西北方的粮草囤积处腾起冲天火柱。萧景瑜的精锐骑兵如鬼魅般穿梭在火海中,他们将浸透桐油的麻布抛向粮垛,赤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漫天飞雪,将厚重的雪幕染成诡异的橙红色。爆裂的油桶如燃烧的流星,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向地面,在雪地上炸开一朵朵灼目的火花。
“不好!是声东击西!”宋遇春铁槊重重砸在城墙的冰棱上,迸溅出细碎的冰晶,“王副将,速带三百人救火!其他人随我严守城楼!”话音未落,萧景琰的冲车终于撞开城门,玄甲军如潮水般涌入。宋遇春挥槊迎敌,却见萧景琰战斧横扫,两股力量相撞,震得他虎口发麻。
风雪中,攻城塔缓缓逼近,塔楼上的萧景瑜弯弓搭箭,漆黑的瞳孔映着冲天火光。宋遇春刚举盾格挡,却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箭簇竟穿透了精铁打造的槊杆!剧痛自左肩炸开,温热的血顺着铠甲缝隙蜿蜒而下。
此时,萧景琰的战斧又至。宋遇春侧身闪避,断槊首取对方咽喉。萧景琰却不慌不忙,战斧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磕飞断槊,鎏金斧刃首逼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宋遇春翻身滚向城墙,躲过致命一击。
“宋将军,何苦困兽犹斗?”萧景瑜踏着积雪走来,靴底碾碎冰晶的声音清脆而冷酷。
宋遇春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血沫喷溅在雪地上:“萧景琰、萧景瑜,你们以为胜券在握?我宁国儿郎......”话未说完,萧景琰的战斧己劈面而来。宋遇春仓促举臂格挡,只听“咔嚓”一声,护腕被劈碎,斧刃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就在这生死一瞬,城下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仿佛春雷炸响在死寂的雪原。
宋遇春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只见远方的雪幕中,宁国军旗猎猎作响,如同一道赤色洪流冲破迷雾。数千骑兵踏着积雪疾驰而来,马蹄声如雷,扬起的雪雾在晨光中翻涌。领军的正是宁国大将赵承渊,他银甲白马,手中长枪挑着宁国战旗,身后的骑兵方阵如钢铁洪流般压来。
“是援军!”城头上幸存的士兵们发出嘶哑的欢呼,宋遇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强撑着剧痛,用断槊猛地抵住萧景琰的胸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推开。“杀!”他沙哑地嘶吼着,声音里带着不甘与狂喜。
然而,萧景琰的冷笑让宋遇春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冷却。联军早有准备,萧景琰的玄甲军如同黑色潮水,从两侧包抄而来。更致命的是,联军的弩车在雪幕后蓄势己久,随着一声令下,无数弩箭破空而出,如同乌云遮蔽天空,朝着宁国援军倾泻而下。
赵承渊挥舞长枪,奋力格挡射来的弩箭,高声喊道:“结阵!结阵!”宁国骑兵迅速组成锥形阵,试图冲破联军的封锁。但积雪太厚,马蹄深陷雪中,行动大受限制。联军的骑兵趁机从两翼杀出,弯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战场上杀声震天,血与雪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暗红斑块。宋遇春看着赵承渊的骑兵陷入苦战,心急如焚,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宁国的军旗在混战中倒下,看着赵承渊被萧景琰的战斧逼得节节败退。
“不......”宋遇春悲怆地低呼,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只是徒劳地在雪地上划出几道血痕。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传来的喊杀声也渐渐变得遥远。
黎明时分,风雪终于停歇。新乡城头升起了萧景琰与萧景瑜的玄色战旗。满地的积雪早己被鲜血染红,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宋遇春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带着无尽的遗憾,沉睡在了这片他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