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看着众人的眼神，周大奎点了点头，“认识谈不上认识，但这玩意儿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那你赶紧说说看。”王有为一听来了点精神。
“嗯呐。”周大奎找了条板凳坐下，回忆起来，“那还是我年轻时候，听屯里一个老跑山的老炮筒讲的，这老炮筒啊，吹起牛来能把死人都说活了，十句话里能信一句就不错。”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点戏谑的苦笑。
“老炮筒说，有一年冬天雪下得贼厚，他跟俩伙计进山也是想打点大牲口，走到一片老林子里头，那雪深得一脚下去没到大腿根，正走着呢，看见雪地上有一串印子！”
“啥印子？”王有为赶紧追问。
“他说是熊瞎子的脚印，于是乎三人就追着这脚印去了。”
可当三人追着这脚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脚印凭空就那么断了。
要知道这可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
雪地里一连串的脚印就突然那么断了，实在是诡异。
周围全是雪，旁边的树也没痕迹。
周大奎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讲故事的悬乎劲儿，“那碗口大的脚印踩得雪窝子贼深，就这么没了，凭空断了，前头就是一片平平整整的雪地，连个耗子钻的窟窿眼儿都没有！”
王有为听得发愣，“真的假的？那熊还能飞了不成？”
“可不咋地！”周大奎一拍大腿，“仨人当时就懵圈了，围着那最后几个脚印转了好几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炮筒蹲下去用手扒拉那雪地上的印子，想看看是不是雪塌了给盖住了。”
“结果呢？”赵为民也忍不住问，连腿上的疼都暂时忘了点。
“结果？”周大奎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他扒拉了几下，手指头突然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就埋在最后那个脚印旁边的雪底下！”
“啥东西？”王有为的心提了起来。
“就是这玩意儿。”
“啊？”王有为傻眼了，“然后呢？”
周大奎又是一声苦笑，“就没然后了，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儿，赵为民皱起了眉头来。
他听了半天，还想着这玩意儿是不是有个什么特殊来历。
没想到只是多年前，有人打猎在山上捡到的。
就在他思索之时，周大奎又将铁块还给了他，“这东西你捡到那就是你的。”
“不对啊。”王有为这个时候回过神来，“既然这铁块儿没啥特殊的，你刚才那么大的反应干嘛？”
一听这话，周大奎反倒是支支吾吾起来。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后尴尬一笑，“认错了，也没啥。”
显然，周大奎是有什么事情没跟他们说。
赵为民看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这东西没那么简单。
虽说不简单吧，但看周大奎吧这玩意儿给换了回来。
证明这东西也没那么重要。
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不好追问。
就在这个时候，胡青山提着一根野猪腿走了进来。
“周支书，这是给你家分的。”
一进门，他就看到正在擦药酒的赵为民。
几人打了声招呼，周大奎让胡青山也坐下。
等会儿留在这儿吃晚饭。
“老胡，猪肉分的怎么样？”
“别提了。”胡青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野猪看着大，但是除去血还有一些下水，也就两三百斤，再把皮还有骨头这些给剔下来，那就更轻了，咱们靠山屯可是有一百多号人，每个人分到手的也就一斤左右。”
“一斤左右也不错了，每家每户加起来也有个两三斤呢。”周大奎倒是对分配很满意。
“话是这么说。”胡青山再次叹息，“但是大家伙都想要肥肉，要不就是净肉，谁也不想要骨头还有肝脏这些，为了点肥肉，大打出手的都有，乱哄哄的，没个清净。”
“咋？还有人动手了？”
周大奎眉头也拧了起来，作为支书，最烦的就是这种分配不均闹矛盾的事。
不过他也无可奈何。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要是大家都是一样的那还没事。
可但凡有人分的比较好点，那其他人就不满意了。
“可不是嘛！”胡青山声音里带着火气，“二嘎子他娘跟刘寡妇差点挠到一块儿去，就为了一块巴掌大的肥膘，二嘎子娘说刘寡妇挑的那块太肥，自己家人多劳力多该吃好的，刘寡妇又说自己孤儿寡母的才该照顾点油水，要不是几个老成点的拉住，真能打起来，还有那猪肝，猪肺啥的，还有那些带肉少的脊骨棒骨，堆在案板上，眼巴巴瞅着没人要，最后只好硬摊派下去，家家分一点，拿回去的没几个有好脸色的。”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只有柴火噼啪作响。
王有为咂咂嘴，“要我说有肉吃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的，惯得毛病！”
他这话说得倒是没啥毛病，靠山屯不比其他地方。
没吃的，各个都饿的前胸忒后背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荤腥了，还这里挑那里挑。
然而周大奎知道，这可不是挑不挑的事情。
做了这么久的村干部，他看人比谁都准。
深谙这些村民心里想的是什么。
吃饱饭的确是首要目标，但是不吃亏那也是底线啊。
凭啥都是人，你家分的就比我家好点？
任谁都不服气。
这也是分配的弊端，总有人会吃亏。
想到这儿，他不仅跟着叹气，“赵同志，接下来就得多辛苦你们了，多帮我们靠山屯打点猎物，等粮食送进来就好了。”
赵为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他对靠山屯如何分配这些东西是丝毫不感兴趣。
反正自己来这儿的任务就是打猎。
你们靠山屯就算是为了一口吃的，互相杀起来都跟他没关系。
“好了。”他正思索间，老太太也给他擦好药酒了，“这腿今晚就好好休息着，别着了凉，小心得个老寒腿，今后可就遭罪了。”
看着上好药酒的腿，赵为民还真感觉没那么疼了。
稍稍活动了那么一下，他朝着老太太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