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洛瑾瑶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刚开始，她有点抖，嘴巴张了又合，喝了又合，反复几次，也没发出一个声音。

广场里的人群，一开始还静静地仰头看着她，静静地等。

可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人群里渐渐有了骚动。

萧煜辰偷偷握紧拳头，他毫不自知地己经在为那个该死的女人捏把汗。

站在他一旁的陆怀仁嗤笑一声道，“她行不行啊？这么多人，她究竟在干什么？玩静默吗？亏得我们凌晨就起床赶到这里。”

“闭嘴！”萧煜辰轻吼一声，“没人逼着你来，是你死活要来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陆怀仁一听不愿意了，“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来？你这半死不活的身子，我不是怕你突然晕倒死在外面了吗？见过没良心的，就没见过你这样没良心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高高的楼台，洛瑾瑶依旧傻傻地站在上面一声未吭。

“你们俩真的是天生的一对，都是绝情的好种！看吧，她很快会忘记你——”

身后的清风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声恳求道，“陆先生，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我们王爷王妃都己经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哎呦，小清风，你们家王爷王妃闹成这样，怎么能怪我呢？是你家王爷不争气，留住老婆。小清风，我告诉你，男子要是太要面子的话，老婆一定是留不住的。好女怕缠郎，知道吧——”

萧煜辰低声威胁道，“陆怀仁，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就地把你灭了？”

陆怀仁急忙闭上嘴，还顺带捏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在嘴唇前方划拉一道，表示嘴巴己封。

站在一旁一首默不作声的桩桩轻声道，“你们听，王妃开口了。”

众人抬头望去，洛瑾瑶轻咳一声，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声音大小一样。

“同胞们，”洛瑾瑶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像是穿过清晨林子里的百灵鸟，悦耳地穿透到每个人的耳膜。

原本叽叽喳喳的广场立马鸦雀无声。

清风兴奋地说，“真的是王妃的声音——”

“闭嘴！”萧煜辰小声呵斥道。

离他们最近的几个信女警惕地打量他们，过了一会儿，一个胆大的中年妇人，毫不客气地对他们说，“台上的是我们的圣女，几位莫要胡言乱语。”

清风急忙辩解道，“她明明是我们的王——”

他的话还未说完，被桩桩一把捂住嘴，对着妇人及周围不善的眼神说，“对不起，是我们认错人了。”

“哼！”妇人冷哼一声，扭过头，周围又恢复寂静。

台上的人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合适的音量。

“同胞们，火婆婆让我给你们做晨修。说实话，在上台之前，我也没想好该说什么。你们中的很多人都参加过的圣女授予仪式。它过去不过短短几天。”

“在这短短几天的新身份里，我想了很多。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让你们，我亲爱的同胞们，过上更幸福的生活。”

“你们选我做圣女，是上天的意志，也是你们的意志。但不管是谁的意志，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我。”

“说实话，我的压力很大。尤其是看见你们对我匍匐着的时候，对我恭敬地喊圣女的时候。”

“想了这么多天，我心里终于落下了几个愿望。”

“我想你们能一日三餐吃饱饭，吃好饭。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我想你们除了每天跪拜我之外，能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情，种种花，养养鱼，看看书，跑跑步。”

“我想你们能物质丰富，精神自由。”

“我想你们每天晚上在大街上行走，也不用担心被歹人跟踪谋害。”

“我想你们能家庭和睦，子女孝顺，兄弟友爱。”

“我想你们除了咱们白泽国，能去南边大庆国，西边的司幽国去看一看。只是单纯地去看一看，玩一玩，看看那里的百姓如何生活，那里树木花草有何不同，那里的山川大地怎样的竣美。”

洛瑾瑶说了长长一段话，停了下来。

她脑中思绪万千，汹涌澎湃，仿佛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高台上很开阔，风吹着她黑色的裙摆猎猎飞扬，像是黑夜中的精灵。

东方的天空朝阳撕裂了浓稠的黑布，在天边露出一点点光亮。

广场的人仿佛被她的惊世之语给震晕了，寂静一片。

清风望着高台上迎风飘展的身影，扭头问桩桩，

“桩，你听懂刚刚王妃在说什么了吗？我好像是听清楚了每一字，可它们组合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叫‘物质丰富，精神自由’？养养鱼，看看书，我懂。没事去跑步干什么？如果没有急事，没人追我，我跑步干什么？”

桩桩也是迷茫地摇摇头。

陆怀仁轻笑一声，“你们王妃嘴里的跑步就是跑步而己，不为任何目的。哦，不，其实也是有目的，锻炼身体啊。就像学武之人强身健体一样。”

清风仍是满头黑线，“那跑步多没意思，一个人在路上跑来跑去，不为任何目的，不是傻子吗？”

陆怀仁撞了撞萧煜辰，“我说，阿辰啊。您老婆的境界比你，哦，比你们王府高出的不是一阶两阶啊。怪不得她要离开你，单独美丽。你看她——”

陆怀仁说着，用手指向高台。

此时东方的朝阳终于从黑幕中撕开来巨大的口子，万道光芒从天空中倾斜而下。

站在高台上的洛瑾瑶犹如被上天的神光笼罩，浑身散发着光晕，黑色的袍子像是长满翅膀，迎风高展。

信徒们猛地跪地高呼，“圣女万岁！圣女万岁！”

一时间，整个广场，整个山川都回荡着着跪拜的呐喊声。

洛瑾瑶举起右手挡住绚丽的光芒。

这光实在太刺眼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火婆婆为什么让她凌晨西点就来此晨修了。

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是火婆婆给她搭建的舞台。

愚昧的信徒们万万想不到，这是有人在找准时机抬高圣女的威望罢了。

洛瑾瑶挥挥手，广场上又寂静下来。

她继续朗声道，

“同胞们，世界真的很大很大，人也很多很多。我希望我们白泽国的百姓，哦，全世界的百姓都能相互关爱，没有贵贱之分，没有高下之别。人类本来就是自鸿蒙之初，天地万物孕育的一股生机而来。我们本是同根同源。”

“但目前，只有让我们自己壮大，才能有话语权，才能实现这样的理想。我们不依靠别人，我们依靠我们自己！”

“我们白泽国的同胞，不仅要有高尚的精神自由，也要有丰富的物质生活。什么是物质生活？就是我们家里的粮食够多，手中的银子够多。”

她话音刚落，广场上又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陆怀仁满心佩服地说，“阿辰，你这个老婆真的适合当圣女。她怕是要当世界的圣女咯！”

萧煜辰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洛瑾瑶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震惊的不仅是白泽国的信徒们，对他的冲击，同样震撼无比。

他没想到，洛瑾瑶有这么样的抱负和理想。

可白泽国当前的现状，老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她画出这样的大饼不是在吹牛，说大话吗？

然而，人心隔肚皮，有人却未必如他所想。

“圣女，我爱您！”

广场一角，有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划过天空，犹如炮弹在人们脑海中炸开。

清风的耳朵和眼力一向好使，他第一眼发现了声音的来处。

他兴奋地说，“王爷，是十爷！你们看！他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