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无可挑剔的表演得到了属于她的掌声。
木织织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她淡淡接过:“谢谢。”
身后,导演追问何策勋:“织织的表演您觉得怎么样?”
何策勋一眼就识破她屏住呼吸偷听的小心思,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织织小姐的演技很出色,这个角色确实非她不可。”
看来,她不会演戏的瓶颈己经克服了。
得到金主本人的肯定,导演也松了口气。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
搞不清主次的导演多了句嘴:“男一和男二的角色还没定,您不去看看吗?”
何策勋一个眼神斜睨过来时,可把导演吓出了一身冷汗。
木织织给他解围道:“导演的意思是,您亲自来一趟不容易,不去看看男主的试戏,有点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
何策勋走到玄关时,炽热的目光越过导演,落在木织织身上,“不送送吗?”
木织织:“......”
这回,导演算是看出些门道了,忙把木织织推到何策勋身旁:“片场还有事走不开,织织你替我送送何总。”
说完就脚底抹油跑了。
木织织摆烂式伸手:“请吧,何总。”
何策勋无奈扶额,轻笑出声:“你我何时变得这么陌生?”
木织织双手环在胸前,撇嘴:“本来就不熟。”
“接过吻也不熟?”
木织织手忙脚乱捂住他的薄唇,幸而西下无人:“别乱说!你那不是喂药吗?”
他挑了挑眉峰,似乎并不赞同她的话。双臂越过她的耳后,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居高临下的男人令她心头一颤,却还是强装镇定:“你、你不要乱来,这里到处都是人。”
大掌握住她的手腕,缓缓将她的手扯下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薄唇上的纹理,双颊立马绯红起来。
何策勋俯下身,木织织立马防御性举起手掌:“别逼我再扇你!”
啪!
又赏了他一巴掌。
何策勋挨完一巴掌,指腹伸过去替她把垂下来的衣服提了上来,盖住若隐若现的娇嫩肌肤。
木织织:“你......”
长腿刚迈下两层石阶,又折返,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胛上,随即大步流星离开。
徒留原地的木织织一脸茫然,看了看掌心,又扫向他离开的方向。方才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并不知晓她是他投资的这部戏的女主角。
可从不信巧合之事。
还有,他为何突然回国了呢?还一跃成为策勋集团的CEO!
“什么?艾瑞克回国了?难怪我给他打电话始终打不通。这家伙,称兄道弟这么多年,居然瞒着我!”
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金朔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就静静听着他在那头表演。
木织织一声不吭的沉默,吓得金朔演不下去了:“好吧,我骗你的。”
“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让我说啊。”
金朔唉声叹气道,“嘴不严一点,他有的是办法治我。”
木织织抿了抿唇:“他突然回国的原因是?”
“还能因为什么,为了你呗,谁让你不想谈异国恋呢。”
“别贫嘴,说实话。”
“......好像是最疼爱他的奶奶得了重病,临终前要见他一面。”
这就说得通了。
金朔逮着机会就把何策勋生平所受的苦都和盘托出,什么自小就不让他吃饱啊,犯了错就关小黑屋啊,稍有脾气就被拳打脚踢,成年后还推他出去联姻什么的......为了摆脱这种窒息的家庭氛围,他这才选择离家出走。
木织织脸色越来越苍白:“有钱人家也会这样吗?”
金朔没留意到她颤抖又无力的语气,只顾自己一个劲儿输出道:“岂止啊!还有更可恶的呢!”
“好了,你别说了。”
木织织唇色惨白,恍若置身寒若冰霜的冰窖,冷得浑身打颤。她抱紧自己,蜷缩在脚落里,犹如一只被虐得体无完肤的小猫,抗拒周遭的一切。
挂完电话,金朔朝另一头的何策勋笑眯眯发了条信息:不用谢我。
收到这条无厘头信息的何策勋皱了皱眉,没搭理他。
忽然,来了一个电话,那头的人焦急不安告诉他:“何总不好了,织织晕倒了。”
刺目的光透过白色的墙,一寸寸落在躺在病床上的木织织上。
她揉着晕晕沉沉的脑袋,挣扎着要起身,被人轻轻摁住:“别乱动。”
木织织下意识避开他的触碰:“你怎么在这里?”
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怎么了,而是没来由的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策勋默默收回手,告诉她自己的病情:“医生说,你这段时间睡眠不足,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气血供应不足昏厥。所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见微知著的他发现,她垂下的细长眼睑中似乎舒了口气。
木织织刚躺下,就开始驱赶他:“何总政务繁忙,我这个小喽喽也就不多留了。”
何策勋没说什么,大掌握在医院的门把手上:“你好好休息。”
“你等一下。”
木织织背对着他,苍白的指尖握住被角,“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何策勋愣了下,又听到她说:“不要沉浸于过去,否则很难走好脚下的路。”
他走后,助理恰好回来,推门就看到木织织跟没事人一样迅速拔诊换衣,急得她赶忙阻止:“医生还没让你出院啊。”
木织织一把攥住她的手,目光犀利:“是你通知的何策勋?”
助理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通知?”
看样子不是她。
“没什么。”
木织织收拾完,刻意叮嘱道,“关于我的......事,谁也不能说!不然,你就跟别人吧。”
助理立马举手发誓:“我保证谁都不说。可你身体还没好,要去哪里呀?”
“我己经没事了。”
她是演员,就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灼灼其话开拍第三天。
“咔!”
导演揉着所剩无几的头发,耐着性子对木织织委婉道,“织织啊,你是不是还没休息好,要不给你放半天假?”
木织织心不在焉道:“抱歉导演,我调整一下状态。”
场记立马会意:“休息十分钟。”
助理给她递了水,木织织摇了摇头:“我去走走。”
她走出摄影棚,一股冷意骤然袭来。
不远处蹲着两个群演,一个说:“今天早上光女主NG的戏份没有几十次也有十几次了。”
另一个附和道:“什么金镶奖最佳女主,我看就是徒有虚名。”
“对咯。台词,台词说不利索,情绪,情绪还不到位。我估计还我演还逼真些。”
“人家是金主内定的女一号,你以为你能抢得过?”
“什么女一号,就她这拉垮得不能再拉垮得演技,迟早掉到十八线去。当然了,说不定她也是靠‘吃饭’拿到的角色哈哈哈......”
‘吃饭’两个字,耐人寻味。
......
木织织默默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排戏的时候,她驾轻就熟。可只要镜头一架在那里,她就开始心乱如麻浑身发抖,甚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怎么也演不了戏。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这般抗拒镜头前演戏的自己。
思虑良久,她拨通了杨洁的电话:“把何策勋的电话给我。”
杨洁怔愣片刻,打哈哈道:“何总何许人物,我这个小卡拉米何德何能有他的电话?”
木织织一针见血道:“我知道是你把我住院的消息告诉他的。”
成功拿到他的电话,只是这电话尾号蓦然有些熟悉。
她忙翻找之前的短信记录,原来......那几则冷笑话竟出自他之手!
铃声响了许久,在即将挂断之际,那头传来了男人磁沉喑哑的嗓音:“你都知道了?”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一首只有她,这让本就阴翳委屈的情绪瞬间爆发。
木织织冷冷一笑:“我该知道什么呢?何总裁?是你不求回报的短信鼓励?还是雪中送炭递来的女一号?亦或是收买我身边的人,时刻报备给你我的动向?在科尔马纳村,我以为我们己经成为了朋友,可你今天的种种行为,让我深恶痛绝!”
脑袋是混乱的,可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十分清晰。
“何策勋,我不是你们这些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我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尝到了嘴角的咸味。抬手一摸,早己泪流满面。
从迈进这个圈子开始,她就不断告诉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必须得靠自己。可她无数次引以为傲的演技,在今日彻底崩塌了。
一旦沦为花瓶,就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被这个更新换代迅速的圈子给淘汰。
良久,那头如寒玉般的嗓音告诉她:“我知道,这就是我对你倾心的原因。因为你,我才决定回国!”
她有自己的傲骨,如寒梅不惧风雪,不会轻易放低姿态。
她有自己的目标,纵使己身处绝境,也会想尽办法为逆流而上。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脆弱,尽管把它们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人发现,却还是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所以,你要不要试着信我一次?让我帮你!”
啪!
她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又一次裂了。
五天后,东阁城一医院
“你就这么夹着尾巴逃了?”
关若飞一时激动,险些因动作太大而崩开了肚子上的伤口,“你你你……木织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木织织哄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宝宝:“不是什么好话就别说了,省得打扰我们小云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