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夜知道的，夏慕瑾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是她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她的本心肯定也不想伤害林月夜，但她逃避现实的那一面，时而就会把她的本心给掩盖，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这都是洛老师的专业分析，对此，林月夜是绝对相信的，毕竟自己就是直接受害者嘛。

林月夜过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让夏慕瑾自我折磨，在那拼命保证一些她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做到的事情。

“慕瑾同学可以先坐下吗...？你在那站着，我害怕。”

“！”

你别说，有这副楚楚可怜的容颜，说话就是管用，谁说话语权必须建立在权力上啊~

夏慕瑾老老实实坐回了椅子上，一副“你说，我认真听”的模样。

那么...

之前一直都是你在单方面道歉。

现在我想说的话，可就直接说了。

“你的兄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遗体火化了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夏慕瑾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凝重，原本纠结的眼神还是那样，只是又多蒙上了一层阴霾。

对。

这是林月夜在洛雅寒规划的计划之外，擅自行事了。

洛老师是说，要极力避免提起关于夏慕卿的话题，就用你自己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最好是能让她把夏慕卿的事情全部忘掉，这样才能让她有办法活下去。

洛老师的确很厉害...她精通心理，也确实是在为慕瑾好，在尝试了诸多办法无果后，她认为让夏慕瑾遗忘掉那些苦痛就是走出来的最好办法。

——但林月夜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说夏慕瑾真的能变回一个快乐的人，那么就算被她遗忘，也没有关系。

毕竟自己也遗忘了她，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很合理，彼此都该公平。

可是...

没关系...吗？

林月夜的手在桌下微微发颤...

即便不记得。

也许，这也不是能够轻易接受的事情。

就算能够把自己的感受抛之脑后，林月夜也明白，对于夏慕瑾来说——遗忘并不是走出阴霾该有的道路。

比如现在她满脑子就都是道歉，那么她的表现，和正常人一样吗？

不一样的。

她还是一惊一乍，就像是对全世界都抱持着高度不信任的刺猬，把自己困在幽暗囚笼里，诠释着一份所谓的“自我感觉良好”。

林月夜当然知道洛老师的计划在眼下是最合理的。

但这不意味着她全然都会按照洛雅寒的规划去行事。

她也有自己的判断。

毕竟，有一件事，洛老师是不知道的。

——那就是，泠卿岳，或者说，夏慕卿，其实还活着。

自己就坐在这里。

只是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

可万一哪一天...自己要是想起来了呢？

月饼说了，等她积蓄神力，这个难度比较大，但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起七岁以前的回忆，是否就能作为夏慕卿...来真正救赎自己的妹妹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林月夜心底有着一团火苗。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人生里有一段空白，也没有人希望家人的眼里，对于自己的认知，也有一段苍茫。

人生来一世的意义，不就在于铭记吗？

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林月夜绯色瞳眸里的动摇逐渐坚定下来，没有避让这个话题。

“你兄长的事情办不完的话，慕瑾同学也没法回学校来吧？”

“我...可是他...我...”

“没关系的，你别多想，我只是想问，他火化了吗？”

“火...火化了呀，今天早晨...父母带着去...嘶...”

“嗯，这就可以了，足够了...”

夏慕瑾的表情愈发痛苦，林月夜也不再忍心继续让她去思考那满炉的火光。

不过...

呜呜，转瞬即逝啊家人们！这个时间，我应该已经成灰了吧！

林月夜欲哭无泪，将自己桌前那杯没有开封的咖啡推到夏慕瑾面前，打断了她的思考。

“不说那些，说那些事情我也不明白，话说慕瑾同学要喝咖啡吗？这个我喝不惯的。”

“咖啡...呼...月夜，咖啡我也不想喝，我能喝那个吗？”

“这个？”

“嗯，咖啡太腻了，我觉得有点头晕，想喝点凉的，酸的。”

林月夜发现夏慕瑾指着的，是自己已经喝了几口的橙汁。

“呃...这个我已经喝过了呀？”

更尴尬的是，林月夜这才想起自己喝饮料有咬吸管的习惯，那杯口的吸管已经被自己咬的瘪下去了。

但是夏慕瑾说想喝，林月夜也就只能张望着周围给她想办法。

“我...我再去拿个吸管，或者慕瑾同学你把这个吸管倒过来用也...欸？！”

“嗯，我一会儿会给月夜拿个新的吸管，我的话...直接这样喝就好了哦？”

不容分说。

她已经把林月夜桌上的橙汁杯子给拿过去了。

并且完全没有顾虑林月夜已经用过的习惯，她闭起夜色的眼睛，优雅将头发撩开到一旁，俯身在吸管前方，含蓄张开嘴巴，将吸管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喝的很快。

不...不是，我咬成那样的吸管...你也下得去嘴？！

话说，这种行为...是不是被称为“间接接吻”来着？！

她就像是真的觉得热了，也可能是心里焦躁不安，很快半杯橙汁就见了底。

“呼哈”一声将所剩不多的橙汁放在桌上，明明不是酒，却喝出了一种类似于喝酒的酣畅淋漓。

最后那双如有星辰的眼睛望着微微惊讶的林月夜，低声笑道。

“果然...橙汁很甜呢。”

“......”





64.是谁？


这场赴约，在临近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也是迎来了尾声。

毕竟两人都有着自己的忧心，这可不是闺蜜出门来逛街，彼此都很沉重。

夏慕瑾是来道歉的，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月夜如何报复她，她都会欣然接受，结果月夜的态度，是既不原谅也不追究，谈不上报警，但是也不打算再接受夏慕瑾对于“成为宠物”这项协议的提案。

夏慕瑾表示自己都明白，都理解。

也保证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用那种粗暴的手段来对待她。

但林月夜看得出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痛苦，她几乎到了偏执的占有欲在折磨她自己，让她很难再说出别的话语。

而林月夜没法在这坐得住，那理由就更简单了。

我都被火化了，我能坐得住吗我！

想想就觉得悲伤，即便没法去现场给自己送行，林月夜也没有心气坐在这里喝咖啡了。

“那...先这样，慕瑾同学，我想先回学校了，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课。”

“嗯，好的，本来就是我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