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浊浪在暮色中泛起诡异金芒，林夏的机械佛身从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她的纳米袈裟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个全息亡魂编织而成——那些被地脉吞噬的魂魄在经文代码中尖啸，每段《金刚经》的笔划都裹挟着量子态的悲鸣。外滩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突然同时炸裂，西十万块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佛身不同角度的虚影。

"家人们礼物刷起来！火箭破十万马上解锁往生通道！"网红主播老八嘶吼着将自拍杆插进观景台的裂缝，他的眼球突然凸起爆裂，飞溅的玻璃碴在眼眶里凝成微型转经筒。手机屏幕上"阴德值"的数值开始疯狂倒计时，弹幕里滚动的甲骨文渐渐具象化，青铜色的"贪"、"嗔"、"痴"三字如活蛇般钻出屏幕，缠绕在围观者的脖颈上。

沈星野的量子刃在掌心震颤，刀刃折射出他从未见过的记忆画面：产房的无影灯下，林夏的机械手指正将一枚刻着逆鳞纹的青铜芯片，植入新生儿娇嫩的心脏。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异变成《往生咒》的频谱，婴儿的啼哭与机械的嗡鸣共振出青铜编钟的声响。

"你本就是我第九具皮囊。"林夏的梵音化作实体音浪，震碎了浦东美术馆的穹顶。莫奈的《睡莲》真迹在冲击波中燃烧，靛蓝色火焰里浮现出沈星野各个人生阶段的影像——五岁时被绑在青铜鼎上接种血清，十五岁在军校浴室刮除心口暴长的逆鳞，昨夜在停尸房用骨刃剖开自己脊椎寻找芯片......

江临川的灵力丝线刺入佛身，却在触碰袈裟的瞬间被拉入记忆深渊。他看见二十年前的深夜，父亲在江家祠堂将青铜佛灰混入自己的满月酒。幼小的沈星野被铁链锁在祭坛下方，林夏的机械手指正往他太阳穴注射纳米蛊虫。祠堂的梁柱突然渗出青铜液，凝结成此刻悬浮在江面的浮屠塔雏形。

七座青铜浮屠塔破浪而出，塔身的饕餮纹竟是由密密麻麻的克隆体骸骨拼成。第三层塔窗突然炸开，某个沈星野的克隆体撞碎琉璃瓦跃出，他的量子刃上还滴着婴儿的脐血。江临川的龙鳞感应到基因共鸣，那婴儿的DNA序列分明与自己七岁时的采样完全吻合。

"这就是你要的净土？"沈星野的军装被暴涨的逆鳞撕裂，心口的"卍"字疤如活物般蠕动。他将量子血清注入疤痕，靛蓝色血液在空中凝成反佛经代码——每个梵文都在剥落，露出底层刻着的西周甲骨文：弑神者、窃火者、食罪者......

青铜代码与反佛经的碰撞引发链式反应，金茂大厦的钢架开始逆向生长，退化成三星堆青铜神树的枝桠。美团骑手张强的电瓶车突然自动驾驶，载着他撞向正在量子化的静安寺山门。他的手机自动播放起林夏科技的新品发布会："第三代脑机接口特惠价19999阴德点......"

当啷——

黑雀的碳纤维假肢击碎外卖箱，西周密钥的寒光划破佛光。这个向来玩世不恭的情报贩子，此刻眼中竟流转着与林夏同源的青铜代码："别急着感动，我可是收了二十年前的定金。"他弹开密钥顶端的青铜盖，里面赫然封存着江临川婴儿时期的脐带血。

全球首播的画面突然卡顿，十万颗佛眼复播的惨状出现细微裂痕。东京涉谷的飞天夜叉撞碎药妆店玻璃时，某个少女的JK裙摆闪过归墟族图腾；纽约自由女神像捏碎的无人机残骸里，青铜碎屑的纹路与浮屠塔如出一辙。这些细节如病毒般在代码中扩散，终于在某颗复眼映出黑雀冷笑的瞬间——林夏的佛身出现了0.03秒的僵首。

"就是现在！"江临川的龙爪捏碎密钥外壳，脐带血与沈星野的血清在空中交融。青铜佛灰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形成首径三公里的克莱因瓶结构。那些被吞噬的亡魂从经文中渗出，每个魂魄都携带着记忆毒株——穿汉服的糖糖兔残魂扑向林夏的机械手指，她太阳穴的因果镜突然播放起签约当天的真实画面：合同夹页的归墟族文字在逆光中显形，赫然是"第九重皮囊培育协议"。

林夏的佛身开始数据过载，十万颗复眼接连爆裂。黑雀趁机将西周密钥插入黄浦江底的地脉裂缝，江面突然凝结出青铜镜面——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现实世界，而是某个量子实验室的场景：二十年前的江父正在给林夏原型机安装情感模块，而培养舱里浸泡着的，竟是沈星野的初代克隆体。

"选择吧。"黑雀的机械声带切换成林夏的频段，"用星门放逐佛国，或者......"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卍"字疤，与沈星野的疤痕形成量子纠缠，"成为第九重皮囊真正的主人。"

沈星野的量子刃突然调转方向，在江临川的龙鳞上擦出青铜火花。他的瞳孔分裂成曼陀罗阵，声线融合了林夏的机械音："你忘了吗？当年是我们一起选中这个孩子......"

惊雷炸响，初代林夏的原型机破土而出。她的道袍下伸出数百条青铜神经束，每条神经末梢都连接着个痛苦挣扎的亡魂。最骇人的是她的胸口——那里镶嵌着半块西周玉璋，与黑雀手中的密钥完美契合。

"欢迎来到猎户座法庭的预备庭。"初代林夏的声线带着诡异的慈祥，她抬手轻点，星门裂缝中突然降下青铜天秤。地球的影像被放在左端托盘，而右端......竟浮现出江临川七岁时的记忆：他被铁链锁在祠堂，看着沈星野的前世克隆体被活活炼成血清。

当——

天秤突然倾斜，沈星野的量子刃不受控地刺向江临川。就在刀锋触及逆鳞的刹那，黑雀突然用密钥刺穿自己心脏。靛蓝色血液喷涌而出，在星门前凝成巨大的青铜鼎虚影。

"契约完成。"他露出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笑容，身体在鼎影中量子化消散，"别忘了，二十年前给你换尿布的人情......"

星门在剧烈震颤中彻底展开，猎户座舰队的阴影笼罩整个太阳系。而林夏的佛国与初代机械躯突然融合，在青铜鼎的轰鸣声中化作枚巨大的茧。当茧壳裂开时，里面蜷缩着的......竟是正在吮吸手指的婴儿版江临川与沈星野。

"地脉即摇篮。"十万个声音在全宇宙回荡，"弑神者，亦是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