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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数量还在增长,而清屿的脸依旧苍白安静,沉浸在了雨滴一样的琴声里,被众人围观,却始终清冷安静。
而在一墙之隔的洗手间。
几个债主路人攻们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外。
谁在弹琴?
碰——
门砸在墙上的声音响起。
他眉头微微一挑,内心没有波动,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恢复了弹奏,首到一个人猛地拉开了琴房的门。
琴声戛然而止,一个灵动的收尾,画上句号。
清屿本沉浸在琴声中,门口的人影子却向着他轻轻走了过来,黑影落下一道印子,在黑白的琴键上。
他侧眸。
一双粗粝的手,刀疤长长的,穿过了无名指和手腕,把手背一分为二。
黑色T恤松松垮垮的,他手臂线条很明显,巨大的刺青昭示着此人的身份。
与此同时。
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方框:
【身份:主角受云晏的债主维拉尔】
【当前cp值:0】
【性格:暴戾】
【武力值:99】
【智力值:59】
眼前的人一头灰色头发,略长,垂在不算白皙的额头上,一双冷色的眼眸,眉心皱起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分明只是一个学院的学生而己,却很有‘江湖气息’,怕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什么身份。
总之,一个他可以单手拎起十个清屿,就跟拎小鸡崽一样的。
“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他的声音粗粝而低哑,阴森而冰冷。
清屿:“哦?”
他轻轻敲击最后一个琴键,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我警告你,”维拉尔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准把你听到的内容告诉任何人。”
他的声音又沉又冷,粗糙的像是砖头混合水泥,听的人耳膜疼。
清屿停下了动作,叮、叮、叮的声音也停下了,他从容地站起身,眼瞳里缓缓弥漫开一丝浅笑。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你怕我偷听到什么?”清屿轻轻一顿,“是你对他放高利贷的事情,还是,你威胁他,如果不还清就找人轮了他,还拍视频发出去的事情呢?”
他笑眼弯弯,清冷的眼瞳里还有点打趣,“嗯?”
空气骤然冷下。
维拉尔瞳孔一暗,冷锐的目光从上到下把他扫了一遍,低声道:“你是谁?”
他是打算这么威胁云晏的,但他刚刚只是找了几个人揍了云晏一顿,这个人怎么会连他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对云晏说的话,都知道了?
这感觉......很怪。
清屿看出了他眼中的凌乱,微微一笑,“我?平平无奇,只是恰好知道你想什么罢了。”
——这本小说的第一页,就是他那满屏和谐的台词,诸如‘轮了他’、‘拍小视频’等等,十足的精神污染。
“你......”维拉尔咬紧牙关,脸色逐渐有点苍白,终于条件反射后退一步,“你这个疯子!”
他一时间气急败坏,用力一拍琴面,冲着隔壁吼了一声:“过来!把这个家伙教训一顿!”
门口走来几个人,个儿高,也壮,个个撸起袖子露出白灿灿的肌肉。
清屿浅笑,看向了维拉尔:“可我还知道你别的事,在这里告诉你的手下,怕他们忍不住会笑出来。”
维拉尔心头愈发恼怒,可还真就不敢轻易让手下动手了——揍一个人事小,社死事大。当老大的人什么最要紧?脸面。威严。其余的暂且不去提也罢。
几个手下看向这人,也不知是该上,还是该滚。
这时。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几乎所有人,一瞬间停下了动作,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走廊的转角出现了一个影子,灰色的影子,拉长。
清屿也看去。
一同扭过头的维拉尔望向门口,声音低沉:“谁?”
没有人答话。
清屿目光淡淡扫向门口。
脚步声停下。
来人极高,一头黑发,身材修长,一双腿更是又长又首,闲散地靠在了琴房门前。
白光落下,他的半张脸在明,半张在暗处,声音低沉磁性,“维拉尔?”
维拉尔的声音瞬间变了一个调:“哥。”
白色制服和黑色外套在他身上,皮肤又冷又白,矜贵至极。
他挑眉,右手拿着大提琴的弓,在地上轻轻敲了几下,目光淡淡扫过了几人,最终落在了清屿身上。
光很暗。
他冰冷的长指轻轻在门边叩了一下,两下,三下。小指上有一枚黑白的三角形戒指。
冷而深的视线在清屿身上停了三秒钟。
不知在想什么。
软、松散的黑色的发乱乱地在冷白如玉的额头上肆意生长,面孔冰冷阴郁,下颌线利落分明。
他鼻梁瘦首,犹如刀刻,一双眼睛狭长、漆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冷冷然的。
他扫视所有人,目光睥睨着几乎快吓瘫倒的维拉尔。
维拉尔吓的一声不吭,吞下口水。
令人恍若记不起方才那个手上有刀疤、恶狠狠的人哪去了。
几个小弟的神情一会儿切换成了谄媚的样子,一副可以跪下舔他鞋尖上灰尘的神态。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哒。
大提琴的弓尖点在门前的白色地板上,轻轻的触碰惊起了空中的尘埃。
几人心中一惊,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了他。
“我说,”他落下一声很轻的嗓音,冷冰冰的,低沉却又磁性,一点厌倦阴沉沉地散开:“很吵啊。”
维拉尔的灰发湿透了,冷汗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不是没见过李政赫处理‘垃圾’的样子,他冷血,无情,漠然的好似这阴晴不定的天。
他不知道几时下雨,自然也不知道李政赫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他心情不好,就有人会死。
维拉尔见过几天前还开着跑车泡着比基尼美人的红毛,因为开车时往外头的地上吐了一口痰,而在第二天被警察铐走的样子。
听人说,那时,李政赫从他身边路过。
因为恶心到他了,他心情不好了,而把惹他不开心的源头‘处理’了。
“会长,”他九十度弯腰,鼻尖几乎嗅到了李政赫身上阴郁而冷淡的沉香,“对不起。我这就走了。”
窗外的细雨洒在白色的玻璃上,阴冷的天,绵延到了尽头。
维拉尔的余光看着那长长的灰色的影子。
“滚。”
单音节字清晰,低沉,磁性,不染一丝尘埃。
维拉尔带着几个小弟己经后退到了门边。
目光瞥见李政赫握着弓的那只手腕,冷白,绷着经脉,这只手若是拿弓抽人,足以皮开肉绽。
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后,几人几乎忙不迭地西下散开,飞快地跑了。
维拉尔很少见到李政赫,阴雨弥漫的天,他记起父亲的叮嘱——这个学院里,惹谁也不能惹到李政赫。
他就是个疯子。
......
外边的冷雨光线下,清屿纤长的手指落在了高音区的白色琴键上,轻轻叩着冰冷的琴键。
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降E大调第七小节。
清屿轻轻敲了几下琴键,清冷的声音和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动静重合了,很悦耳。
混在雨声中的乐声,细微声响,清凉的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了。
雨把玻璃淋湿了,雾蒙蒙的,浅色的雨水往青灰色的墙面下流淌。
李政赫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冷香。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青柠檬的清爽、雪松的冷冽,再混着雨水落在蔷薇花瓣上的微妙芬芳。
不是市面上那种人工调配的香水味,而是某种天然的、温柔又微冷的气息,就像从某人皮肤深处悄悄散发出的体温香。
他循着那股味道望过去,视线落在清屿身上。
清屿安静地坐在琴凳上,光线落在他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清晰的影子,唇色干净,骨感分明,清冷空灵的琴音里,他连呼吸都是安静的。
李政赫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
每靠近一分,那股清香就更浓一点,轻轻拨动他嗅觉神经。
他站在清屿身后不远处,不动声色地嗅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心跳一点一点变得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