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言州气得脸都扭曲了,他猛地上前一步,指着鹿汐,咬牙道:
“鹿汐!你疯了是不是?要是警察查出来她没嗑药,你就死定了!你以为这种事能乱说?你在害自己知道吗!”
他的嗓音嘶哑,怒火几乎压不住,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失了分寸。
可鹿汐只是眨了眨眼,懒懒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噙着一丝讥笑。
“哥,”她淡声道,“你真聒噪。”
鹿言州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看就要继续发作——
这时,几个警察己经走了过来。
“请配合一下,做个基本登记和初步采样。”带头的警官一脸公事公办的冷静。
他递上几张纸,让所有人签字确认,又从工具箱中拿出取样袋,戴上手套:“一人一份头发样本,我们会统一送检,结果大概三到五个工作日。”
空气顿时安静了。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装作无事的、故作镇定的、神色紧绷的,甚至有人手在发抖,却还强撑着拿起笔签字。
鹿汐则坐在原位,优哉游哉地配合着,把一根头发扯下递过去。
闹腾的场面持续了好一阵才慢慢平息,警察记录完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留了人盯场。
鹿姜姜见气氛僵硬,连忙拉了拉鹿言州的袖口,凑过去低声道:“哥,别气了,先忍忍。今天这局才刚开始,咱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呢。”
鹿言州本能地想甩开她的手,但听她提到“计划”,眼神忽地一闪,理智慢慢回笼。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气勾唇一笑。
对,还没开始报复鹿汐呢。
他缓缓转身,看着剩下几人,故作轻松地说,“小林肯定没问题,咱们心里有数。你们也别被吓着了——”
“查毒这种事,干净的人根本不怕。”
他目光一扫,故意看了鹿汐一眼,语气冷讽,“倒是有些人,没点凭据就乱咬人……也不怕真出了事,谁来收场。”
众人听着,神色不一。
而鹿汐只是轻轻勾唇,眼神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没有接话,根本不屑为他的低级挑衅浪费一句话。
灯光下,她像一把藏着锋刃的伞,表面平静,实则谁靠近谁出血。
气氛在沉默中,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鹿言州像是终于找回了掌控局面的自信,嘴角一勾,朝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来几杯特调,酒精度高点。”他偏头吩咐,又笑着看向众人,“今晚不醉不归。”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六只高脚杯上泛着冷凝水,杯中的液体颜色各异,都是高度酒,红的像血,蓝的似冰,透明的甚至闻着都带着一股灼喉的辛辣。
鹿言州拿出一个黑色的骰盅,啪地在桌面上拍开,动作带着点夸张的兴奋。
“来玩点刺激的?”他环视了一圈,嘴角扬起,“正好咱们六个人,就按顺序从左到右编号,一号到六号。掷到谁,谁就喝掉一杯酒——”
他顿了顿,眸子划过一丝恶意的光,“或者,答应大家临时想出的整蛊玩法。”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鹿汐一眼,眼神里带着挑衅和算计。
鹿汐靠在沙发里,修长的腿叠着,没急着答话,只抬眸看着那几杯酒,轻笑了一声:“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她慢悠悠地开口,眼里带着懒意与轻蔑,“我没问题。”
鹿言州一愣,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像是根本不怕被整。
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嘴上笑得更大声了些:“行,那我们开始吧,放松点,别像刚刚那样死气沉沉的。”
他故作轻松地看向其他人:“别被吓傻了,都活跃点气氛。”
可其余几人此时哪还有什么兴致?刚刚警察来过的阴影还没散去,一个个神色怯懦,嘴上只轻轻应着“嗯……好”“行吧”,甚至不敢首视鹿汐的眼。
她就那么坐在那里,一杯酒都还没沾,却像彻底颠覆了场上气势的人。
而她那句“我没问题”,不像是在加入游戏,而是在看一群自以为掌握主动权的小丑跳舞。
骰盅在桌面上被摇得哗啦作响,鹿言州的手指微微颤着。他嘴角笑着,眼里却压着忐忑,生怕这一掷,没有掷到那位笑里藏锋的“妹妹”身上,而是弄到别人身上了。
鹿汐眼眸淡淡扫了一眼鹿言州手中的骰盅,唇角弯了弯,笑意浅得像一湾冷水。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骰子有问题。
那盅口太窄,骰子材质偏轻,内部似乎还有铅芯,普通人可能感觉不到,但她早年在某些局子里见过的、比这阴得多。那种专门为“指定结果”而设计的赌具,她见多了,甚至亲手拆过几副。对操作手法,她闭着眼都能拆穿。
鹿言州以为自己掌控了局面,却不知道,他用的把戏,在鹿汐眼里,不过是幼儿园水平的小丑伎俩。
果然——
“哐当”一声,骰盅被掀开,六只骰子滚落在桌面,最终稳稳停在了“3”的点数上。
鹿言州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哟,妹妹运气不错啊,第一轮就轮到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桌边那几杯颜色浓烈的酒:“挑一杯吧?或者……让大家整蛊一下你,当然我们会很温柔的。”
说完这话,几人跟着干笑出声,气氛却不见真正热络,反而莫名有些发冷。
鹿汐看着他,眼神幽幽的,像看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她慢慢坐首身体,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指甲敲出清脆的节奏,有些兴味,像是在压着情绪。
“你确定,要我选?”她问。
鹿言州以为她在害怕,笑得更放肆:“当然了,这是游戏规则,妹妹该不会想反悔吧?”
鹿汐低头,眼神微敛,睫毛在酒色的光影里投下一片阴影。
然后,她抬眼,淡淡一笑,手指从几杯酒前掠过,最终停在了那杯颜色最深、酒精味最冲的那一杯上。
“我选这个。”她说。
她拿起酒杯,纤细的手腕微微一翻,琥珀色液体被一口饮尽,喉结轻轻滚动,动作漂亮得近乎凌厉。
杯子落回桌面,发出轻响。
她笑了,语气轻描淡写:“味道一般,有点劣质。”
所有人都怔住了。
她像是压根没被那杯酒呛住,甚至连眼神都未有半分晃动,就那么优雅又危险地坐在那里,像一把入鞘的刀,随时能出割喉。
鹿言州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
他以为,他拉她下水,她就会挣扎、出丑、被踩进泥里。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他请来的,是头披着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