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膳堂的青铜鼎里，灵泉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炖着百年灵参的香气混着烤灵鹿肉的焦香，在雕梁画栋间弥漫。叶灵汐坐在楚逸尘身侧，望着案几上摆着的十二道灵族特色菜，忽然想起在药王谷时，每日只能就着清水啃灵草饼的日子。十长老楚烬离正用烬灭焚心链翻动烤架上的兽肉，赤红挑染的发丝随动作轻晃，链节间的熔岩纹路映得众人脸庞通红。

"多吃点，小灵汐。"楚碧霄往她碗里夹了块炖得酥烂的星鲈，玉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别学逸尘那小子，当年第一次回家时，把膳堂的灵米糕全藏到枕头底下。"

"堂姐！"楚逸尘的耳尖腾地红透，引得满堂长老哄笑。叶灵汐却在这笑声中微微出神，手中的玉匙碰着碗沿，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看着楚逸尘与长老们斗嘴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在药王谷的孤苦岁月——没有亲人，没有同伴，连调配灵液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少谷主刁难。

"灵汐？"楚逸尘的声音打断思绪，少年不知何时凑近了些，星渊印记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怎么不吃？可是不合口味？"

"没...没有。"叶灵汐慌忙摇头，将一勺灵参汤送入口中，却尝不出半点滋味。她看着楚烬离与楚赤霄互相泼酒逗趣，看着楚梦璃用幻羽扇给楚瑶的丸子头别上灵花，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画中的局外人，那些热闹与温暖，终究不属于她。

晚餐结束时，暮色己深。楚逸尘提着一盏星渊纹灯笼，送叶灵汐回房。青石路上，灯笼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叶灵汐望着自己被拉长的裙摆，忽然开口："其实我...从未吃过这么热闹的晚饭。"

少年脚步一顿，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发间的星芒草簪上，映出她眼底的淡淡忧伤。他忽然想起在峡谷时，她总是独自坐在溪流边调配灵液的模样，想起她藏在药香背后的孤勇与脆弱。

"以后每天都可以这样。"他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灵族膳堂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叶灵汐抬头看他，却在触及他眼中的认真时，迅速别过脸去。那些未说出口的身世，像块巨石压在心底——她，自己是被药王谷追杀的逃婚孤女怎能告诉他，灵族的温暖于她而言，太过奢侈？

"我...有点累了。"她攥紧袖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回去陪长老们吧，我自己能找到房间。"

楚逸尘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星渊印记忽然泛起细微的灼痛。他想起晚餐时，她听到楚烬离说起"药王谷少谷主"时骤然僵硬的肩膀，想起她握匙时指尖的颤抖——原来她始终在躲，躲着过去，也躲着他。

"叔叔，我该怎么哄灵汐开心？"半个时辰后，楚逸尘站在父亲的书房里，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楚家族长放下手中的星渊志，挑眉看着儿子："呦，我们的小星翼也有烦心事了？"

"别笑话我了！"楚逸尘捂脸，却在楚烬离抛来的酒坛砸中肩头时，不得不抬起头，"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我知道她在药王谷过得不好，可她不肯说...我该怎么办？"

"女孩子嘛，"楚烬离晃着酒坛，赤红锁链在地面拖出火星，"无非是缺些贴心的玩意儿。想当年你婶婶生气时，我可是用了整整三车的火灵花才哄好。"

"送灵草？"楚逸尘眼睛一亮，忽然想起叶灵汐腰间总挂着的灵草香囊，"她喜欢调配灵液，或许..."

"再加些胭脂水粉！"楚瑶从窗外探进头，丸子头上的灵花抖了抖，"上次我见她盯着我的幻羽粉饼看呢！"

"还有云锦！"楚梦璃摇着扇子走进来，"灵族的流霞锦最适合她，柔软又透气，还能衬托她的气质。"

于是半个时辰后，楚逸尘站在叶灵汐房门前，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礼盒，忽然有些后悔听了长老们的话。最底层是十二箱各地搜罗的珍稀灵草，上面叠着十盒幻羽阁的胭脂水粉，最顶端是楚碧霄强行塞来的流霞锦裙，粉紫色的布料上绣着星芒草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那个...灵汐？"他敲了敲门，声音比平时高了些，"我、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房门缓缓打开，叶灵汐望着眼前的"小山"，瞳孔骤然收缩。楚逸尘慌忙摆手，耳尖红得几乎要燃烧："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怎么哄人...他们说女孩子喜欢这些...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

"不是！"叶灵汐连忙开口，指尖触到流霞锦的柔软布料，忽然想起在药王谷时，自己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连块完整的胭脂都没有。她抬头看楚逸尘手足无措的模样，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原来真的有人，会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会笨拙却认真地想要逗她开心。

"我很喜欢。"她轻声说，指尖抚过灵草礼盒上的冰蚕丝蝴蝶结，"只是...太多了。"

"喜欢就好！"楚逸尘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这个给你，是你上次说的...冰心草种子。"

叶灵汐接过纸包，看着里面细小的银色种子，忽然笑了。她想起在峡谷时，偶然提过一句"冰心草难养"，没想到他竟记到现在。那些积压在心底的阴霾，在这一刻忽然消散了许多——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相信眼前的少年，相信这份跨越一切的心意。

"谢谢你，逸尘。"她抬头看他，眼中泛起星光，"其实我今天不是不高兴，只是...不太习惯这么热闹的温暖。"

少年忽然伸手，轻轻将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习惯需要时间，"他轻声说，星渊印记在胸口明灭，"而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让你习惯——习惯被人放在心上，习惯不再孤单。"

叶灵汐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在星渊河畔的那个清晨，他展开星翼时的璀璨光芒。或许正如他所说，习惯需要时间，但有些东西，早己在相处中悄然扎根——比如他为她编的星芒草绳，比如她为他调配的灵液，比如此刻，在月光下静静流淌的心意。

"好。"她轻声回答，将冰心草种子紧紧攥在手心，"我愿意...试着习惯。"

楚逸尘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斜的星芒草簪："先休息吧，明天带你去看灵族的星芒草田——那里的花，比峡谷里的更漂亮。"

目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叶灵汐忽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她低头看着满室的礼物，指尖轻轻抚过流霞锦的星芒草刺绣，忽然明白——有些温暖，不是奢侈，而是命运赠予的礼物。而她，终于敢伸手握住这份礼物，不再逃避。

夜风拂过窗棂，带来远处的青铜风铃响。叶灵汐将冰心草种子埋进窗台的花盆，忽然期待起明天的太阳——或许，这就是新的开始，属于她与楚逸尘的，充满温暖与希望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