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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赛场离开后,沈星河一首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外场阳光明晃晃的,照在时砚身上却没能让他那张脸好看多少。
他们一路无言地走出了赛车场,时砚走在前面,脚步不快,但那背影明显心情不太好。
沈星河跟在他后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个劲地冒问号。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来找他,还特地从公司赶来——要知道,赛车场离市区不近,平时他们连吃顿饭都要提前预约时间。
沈星河忍不住开口:“你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时砚脚步一顿,就像是早就等着他开口。
他慢慢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却不急不缓:“误会?”他轻声笑了下,嗓音凉凉的,“我误会你们都抱在一起了,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沈星河怔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说:“我……是因为赛车开心,有什么不可以的?”
“因为赛车开心?”
时砚嗤笑了一声,转身盯着他,眼神冷淡中透出些讥讽:“是因为和他一起赛车所以才那么开心吧?”
沈星河一时语塞。
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定定看着时砚那张神色微沉的脸。
一阵风吹过,他忽然想起刚才纪泠扑过来抱住自己的那一幕,想起时砚站在不远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他忽然生出一种几乎荒谬的怀疑。
时砚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时砚的眼神顿了顿,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得像块冰。
沈星河没再多问。
他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可他真的不理解。
吃醋?他吃什么醋?他们早就谈过要离婚的事了,冷战了这么久,时砚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么?
他轻轻吸了口气,只说:“真的没什么,你别想太多。”
时砚静了两秒,像是在忍耐什么,片刻后淡淡开口:“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我只是……随口说两句而己。”
随口?
沈星河笑了笑,眼角勾起一抹不可思议,这家伙特地绕这么大一圈从公司赶过来,就是为了‘随口说两句’?
时砚沉默了一下。
只是偏过头,看着远处的赛车场,声音低低地落下:“我也没有阻止你找他的意思,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又不会阻止。”
这一句话,让沈星河怔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在时砚眼里自己这是遇到真爱了?
嗯。
虽然纪泠的确很可爱,但沈星河又没有想睡他的想法,为什么落在时砚眼里这就是他遇到真爱了呢。
也许,时砚……也没想明白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所以这几天才会这么混乱。
赛车场外的风有点大,落日斜照在车顶上,给沥青路停着的车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金。
时砚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不紧不慢地扣上安全带。沈星河犹豫了一下,也在副驾落了座,车门“啪”地一声合上,与外界的嘈杂隔绝开来,车厢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引擎还没发动,时砚忽然出声:“你说我还有什么没带走?”
沈星河偏了偏头,嗓音轻得仿佛风拂过水面:“你的衣服,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时砚似笑非笑:“就只有这些了?”
沈星河顿了一下,没再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时砚没再说话,只是启动车子,慢慢驶离了赛车场。街道的光影在挡风玻璃上一晃一晃,沉在他眼底的情绪起起伏伏。
他侧眸,无意间瞥见沈星河静静靠在车窗边,长睫毛低垂着,像扇轻柔的羽影。他白皙的脸颊在晚霞下映出一点柔和的粉,脖颈纤细,安静得很,而那抹唇色……干净又殷红,在这落日里尤为扎眼。
时砚心里忽然一跳,目光无声地被他牵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人确实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冷白皮,沉静眼尾,斯斯文文,脆弱的、叫人忍不住想碰的气质。
他眼神移开,手指却无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他想,也许这才是他迟迟下不了决心的理由——
不是习惯,不是责任,不是理智。
而是他想抱他,想靠近他,想占有他——哪怕他们己经在说“离婚”,哪怕他嘴上说得干脆利落。
那种想把人拉进怀里狠狠按住的欲望,那种即使分开、也依旧会在午夜梦回时心悸的念头……
都是人之常情。
没什么可羞耻的。
时砚努力把那些正在翻涌的情绪一点点摁回去,告诉自己:很正常。没什么。
人之常情。
谁真的动了情,谁就输——而他向来不允许自己输。
他眼神落回前方,声音冷静:“快到了。”
沈星河点点头,没有说话,脸依旧靠在窗边,闭了闭眼睛,似乎有点困倦。
车缓缓驶进别墅的停车位,天色己沉下去一半,暮色像潮水一样悄悄漫上来。
沈星河推开车门,下车时微微仰起头,呼吸着夜里带着凉意的空气,心里却翻涌着无数念头。
比如——离婚后,他要怎么继续维持每天至少十分钟的亲密接触?
他清楚一旦碰不到时砚了,他就会像系统说的那样咳血,得肺结核,越来越虚弱。
再比如——今天要怎么把时砚的好感度再刷高一点。
要是时砚一离婚就真的人间蒸发了,他可就真的彻底麻烦了。
沈星河一边想着,一边关上车门。时砚也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跟在他后面进了别墅。
夜灯亮起,柔和的光落在玄关处,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又分开。
沈星河带着他上了二楼卧室,动作自然得像往常一样,就像两人还在一起,什么都没变。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回头看了时砚一眼,淡声道:“这几天阿姨帮忙收拾的衣服,你看看哪些是你的,把它们都带回去吧。”
话音一落,时砚却微微皱了皱眉。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沈星河说的是——“看看哪些是你的”?
这语气,听着像是……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些衣服是谁的?
时砚心头顿了顿,不由想起了前几天的事。
那天洗澡出来,他让沈星河拿件换洗衣服过来。结果沈星河抱来的衣服……居然是他自己的。他还以为沈星河故意的,差点误会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时砚偏头看了沈星河一眼。
对方站在柔和灯光下,神色清淡,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影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