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灯光幽暗,昏黄的街灯从窗外掠过,一道道淡光落在江词的侧脸上,将他心头掀起的波澜一点点映了出来。
江词没再说话,却在心里缓缓地翻出许多记忆的碎片——那些和温远宁相处的片段,不动声色地在脑海里浮现。
清晨办公室里温远宁淡淡的“早”、雨天里他递过来的干毛巾、会议前他低头翻阅资料的样子,甚至还有他深夜坐在沙发上,沉静得几乎透明的轮廓。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温远宁,甚至不是一瞬间的冲动,而是潜移默化的沉溺。
“我觉得,您是很有分寸的人。”江词的声音打破沉默,有些轻,有些低,怕惊动了什么情绪,“您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且……很会控制自己。”
温远宁闻言轻轻一笑,笑意并不明显,只是唇角一点浅淡的弧度,但那一笑落在江词眼中,却似乎比夜色还深几分。
江词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这样的。”
温远宁的目光转向他,眉眼沉静,问:“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么?”
江词摇了摇头,眼神清澈:“不。”
话刚出口,他却微微屏住了呼吸,胸腔里有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我很喜欢您。”
但他没有说。
那句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咽了下去。
他知道那是一条线,是温远宁划得清清楚楚的界限。他不能迈过去。
他怕一旦越过,温远宁就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彻底地将他排除在外,不再理会,不再信任。
他宁愿什么都不说,也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
车里再次归于沉寂。
江词低下头,指尖轻轻蜷起,悄悄收敛起那一点太明显的情绪。
可他知道,这份好感,己经藏不住太久了。
车内一时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声音在空气里细细地流动。温远宁偏过头,看着身侧的江词。
他眼神淡淡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像在打量一幅熟悉却值得玩味的画。
江词坐得很规矩,腰背挺得笔首,双手搭在膝上,眼神看向前方,安静、克制、一丝不苟。
温远宁忽然就笑了,唇角微微一勾,笑意带着点藏不住的揶揄。
这孩子太好看懂了。
他的喜欢几乎写在了脸上,又笨拙地试图掩饰,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次沉默里藏的情绪,都干净得几乎透明。他努力控制自己,可那一点点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心意,他泛着光的眼神,在夜色里明晃晃地照着。
温远宁一边笑,一边想,他不明白江词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他太冷了,也太难接近,不温柔、不热情、不善于回应。但从那几天模糊的记忆来看……这个孩子似乎早就没那么“规矩”了。
他记得,自己有几次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醒来时,脸颊边若有似无地擦过一点什么。
唇角也有点发麻。
还有一次,是额头那儿。
那时候他没睁眼,没拆穿,可后来每次江词站在他面前低着头,那点回忆就像倒影一样浮现出来。
这家伙表面上一本正经,私下却野得很。
温远宁的指尖轻轻点了下座椅扶手,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片段,笑意更深了一点。
现在呢,江词又是这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一脸认真,一脸忠诚。
可他知道,一旦自己闭上眼,江词就敢靠近,一点点试探地亲、一点点收集他的温度和气息,像只悄悄伸爪子的猫。
“表里不一的小家伙……”温远宁心里默念了一句,眼神仍落在江词侧脸上。
那孩子此刻神情认真,唇色淡淡的红,杏眼深沉冷静,锋利的眉眼像冰雕一样,漂亮却锋芒藏得极深。他看上去太安静了,像不会对谁动心,但温远宁心里知道,他只是在忍着。
他忽然觉得,这份被喜欢的心思,也不是那么令人厌烦的。
只是……他还想再看看,这个安静又隐忍的小助理,还能野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