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明白小狐狸担忧的是什么。
一旦国运崩裂,群魔乱舞,乱世之中即便有本事的人都很容易死于非命。
而湛露这个人,虽不是圣母,但毕竟是修的大爱之道。
万一她生出救世的心思,那就完了!
“你放心,我不会当自己是救世主。”湛露给了它一个定心丸:“我只会在有限的范围内,做有限的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抬起头来看向七彩幻狐,道:“无论是星盘,还是八字,或者是其他,所有的我都推过了,前途一片迷茫。我有种感觉,我们回不去了!”
小狐狸瞪着眼睛看着她。
但,一会儿后,又放弃了,摆烂似的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可想想又不甘心,补了一句:“你要保护好我啊!”
湛露懒得理它。
她泡完药浴便起来,小狐狸则是一头扎进凉了的药水里。
这些药可是好东西,还剩下很多灵气没有被她吸收,那就全都是它的了!
湛露回到小厅内。
没想到,本来该在西厢的阳匪,竟然端坐在厅里,面前摆着一张棋盘。
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这样看,忽然有种“他真的不是三岁半的萌娃”的认知!
小正太面无表情,坐姿笔挺,抬眸看她,问:“你会么?”
“不会。”湛露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道:“让我走一步算十步、甚至几十步,还不如杀了我!”
她修的道法自然。
一切顺其自然,不会因为得到而狂喜,也不会因为失去而哀恸。
阳匪眸光盯着她,一瞬不错地看了一会儿,将白子放下:“你执白,走两步看看。”
湛露是知道围棋的,没有筹谋的脑力,就没认真学。
见他这样认真,她就把白子接过来,认真看了面前的残局。
旋即瞪他:“宝宝,你不厚道!这白的明显气数将尽,你还让我来?你是觉得我有力挽狂澜之力么!”
“试试。”阳匪言简意赅。
湛露想了想,道:“行吧,怎么下都是个死,乱来吧。”
嘴上说乱来,但她的注意力己经集中到了棋局上。
顺其自然是一回事,遇上事情了全力以赴,也是必然的事。
摸清楚局面后,她才落下一子。
阳匪盯着她下的那一个白子,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
他没说话,平静地落下黑子。
湛露这一次思考的时间变长了一些,但也不算太久,她再次落下一白子。
她根本没有棋路,完全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挣扎个鱼死网破、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十九的那种!
一子下去,损失了一大片白子,令本就苟延残喘的白子雪上加霜!
然而,被收掉了那些白子后,局面却仿佛有了一线转机!
阳匪这一回思考久了点,才又落子。
以棋艺而言,湛露很肯定,自己是比不过阳匪的。
但,她有一腔孤勇!
反正都要死了,老子破釜沉舟、拼死一搏、杀一个算一个!
所以,明知道后面她会丢失一大片,她还是落子了,只为了杀对方的一部分棋子——
哪怕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八的,她都能干!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地下着,竟然也有来有回地走了十来步。
在湛露一顿嘎嘎乱杀之下,阳匪顿住了。
他抬眸看她,十分诧异地道:“出现转机了。”
面前的棋盘,己经没有最开始的颓势。
怎么说呢?
白子己经失去了半壁江山,但,还坚挺活着!
好像苟延残喘了,黑子想要拿下这一局,却仍旧不容易!
他放下手里的棋子,若有所思。
“怎么不下了?”湛露疑惑地问。
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思忖良久,目光才又重新投回她身上,道:“湛露,若你是摄政王,朝局己经不稳,龙椅有坍塌的迹象。你怎么办?”
“嗯?”湛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大的问题,但她还是顺应本心,答道:“我可不懂什么朝廷权谋,但我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顿了顿,她举了个例子。
她把棋盘打乱,摆出了两宋时期的大概局面,说道:“比如说,如今的都城在这里,北面的蛮族入侵,我朝国力不足以抗拒,几番屈服于武力。内部腐朽,官员结党营私,万般屈辱一路南迁!”
阳匪不发一言,看得很认真。
她继续道:“首到迁都到了这块风水宝地!鱼米之乡,百姓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吃饱穿暖。只要兵戈不到这里,日子就还过得去。”
说到这里,她问:“如果是你,你愿意忍下这口屈辱,留在这块地发展经济么?”
阳匪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湛露又说:“这是一块天赐福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百姓只要吃饱穿暖了,他们就不会乱。他们安居乐业,朝廷便能通过税赋,活下来。”
她叹息道:“皇朝的很多人都以为,朝廷是百姓的天,皇帝是百姓的君父,百姓需要仰皇朝鼻息度日。但他们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世上一切都是有定数的,资源就这么多,你吃多一口,我就少一口。”
“顶层的贵族太多,那谁来养着这帮人?”
“底层的穷苦百姓太多,就容易引发暴乱。”
“百姓不懂政治,不懂军事。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饥有饭食、寒有衣着。”
“若能占据这样一块鱼米之乡,老百姓过上了安定的日子,上层的朝廷也才能安稳。”
“有了经济,就能发展文化,培养文武人才,壮大军事力量。”
“若实力够强,来个反杀。也未必不可能啊!”
虽然棋局己经被她弄没了,但阳匪还记得刚才的残局。
虽然白子有强弩之末的趋势,却依旧活着。
萤火虽小,仍能带来一丝光明。
“你是想帮你爹……好吧,我知道了,你养父!”湛露翻了个白眼,道:“帮他操心国事?”
阳匪不回答,也没再问刚才的话题,而是忽然转移了:“你……来这里之前,有过婚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