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的事,湛天承显然是必须相信:他唯一的嫡出,己经死了。
但,他不会承认。
必须不能承认!
“无论你当我是谁。”湛露面无表情,也没有跟他虚与委蛇的意思,首截了当地道:“我是来给我母亲要和离书的!”
灵堂里的人照旧很多,甚至比昨天还多。
三亲西戚,还有一些亲朋好友。
她一开口就扔出这话,无非在湛天承的脸上扇巴掌!
“你又在发什么疯!”湛天承是真怕了这个邪门的少女。
用着他女儿的身子,干的却是要倾覆家门的事。
湛露微微一笑,并不跟他废话:“现在给我和离书,不至于晚些时候吊唁的宾客越来越多,你丢的脸也会越多!”
在场的人看向湛露的眼神,还是有不少敌意的。
湛天承的弟弟,湛天临站出来呵斥:“不管你是何方神圣,都没有资格逼迫我兄长与发妻和离!尤其是,在我们母亲的丧仪上提出这种要求!”
其一,他们相信真正的湛露己经死了,那这就是个外人,她有什么资格插手湛家的家务事?
第二,如果她还是原来的湛露,她身为女儿,在祖母的丧礼上,拆散自己父母的婚姻,这是大逆不道!
但,湛露做事,只问合不合她的道。
只要问心无愧,她根本不在乎虚名。
她不看湛天临,只看湛天承,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问:“湛大人,你主动和离,会比我来主持这件事,结果一定要好很多。”
湛露,做人做事,眼前只有一条路。
她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节奏,永远都在她自己手掌心!
“从未见过逼迫父母和离的!”
昨天湛天承吃了大亏,遭了雷劈的他,此时身体很是虚弱。
气魄,也比不上湛露半点。
他喘着粗气,手指头都是颤抖的:“你这个逆女……逆女……”
转而又想到:他那个不中用的女儿,可没有这种本事!
眼前这个不明来路的少女,是个硬茬。
不答应,指不定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与其跟她硬刚……
姜氏对他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生不出儿子的结发妻子,身娇体弱的,除了拖湛家的后腿,没有任何用处。
他要脸,不可能无故休妻。
苏氏对姜氏苛待,他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一二的!
他不能得罪死姜家,那么姜氏慢慢死去、合理死去,让姜家拿不住他的把柄,便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他希望姜氏死,却不可能愿意和离。
但是!!!
今日,抛妻是湛露逼的,那骂名就到不了他身上才对!
这么一想倒不是不行!
可他明明心里欣喜,却还要端着,故作为难地道:“和离是你的意思,还是姜氏的意思?倘使是她想,那就让她自己来跟老夫提!”
和离是一回事。
伤了他的颜面,后面他要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湛露挑眉。
她眼尖,没有错过湛天承眼底里的那抹算计。
不过,她并不说穿,反而是微微勾了勾唇,道:“好。但我母亲会被老太太冲撞,所以……谈和离的事,不能在湛府内谈!”
“你……”湛天承心里恨不能痛快答应,却还是要装模作样:“即便你不是老夫的女儿,也不该硬要我与姜氏和离!你手段这么绝,我抵抗不过你,但你……”
“少废话!”湛露嗤笑:“你比谁都希望解决掉我母亲这个多余的人呢!”
湛天承一脸的愤慨:“你就非要这样栽罪名到老夫的头上么!”
湛露不想跟他扯皮,只道:“时间、地点。少废话!”
她逼迫到了,湛天承也就装出被逼无奈的样子,道:“城西,二弟的宅邸!时间定在你祖母的后事办完以后。届时,老夫会让湛家的族老们过来做见证。姜家也当派长辈过来,与老夫相商!”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商谈,希望姜氏不要一意孤行。无论如何,二十余年的夫妻,老夫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湛露:虚伪至极!
但她无所谓。
反正湛天承活不了多久了!
“成交!”
她并不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难免有人在背后猜疑:“她该不会是不想行孝,才故意做戏,说不是小七吧?”
能说出这话的,都是昨天不在场的。
苏姨娘和湛枚儿就闷声不吭,坚决不肯多说一个字。
刚才,湛露的眸光扫到她们母女俩脸上,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那目光却像刮骨刀一样,仿佛在告诉她们:皮给我绷紧点,很快就会解决你们!
湛天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谁知道呢!无论是不是,她都是学了点本事,老夫是管不了她了!”
霖铃苑。
湛露进入院门的时候,恍然看见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她眯起眼眸,快步追上去。
但,也就是一瞬间,便不见了。
知微从屋里出来,道:“七小姐回来了。”
“有人来过?”湛露挑眉问。
院子里有阵法,能进来的除了破阵高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知微把人放进来的!
知微并不隐瞒:“是给小公子送东西来的。当前在湛家有些事不好说,待七小姐解决完了湛家的事,离开这里,您自会见到他们。”
“成。”湛露便不问了,迈步进屋。
知微不免疑惑:“七小姐性子如此豁达,对什么事都不好奇的么?”
“子不闻:好奇害死猫!”湛露摆摆手:“猫有九条命不怕死,我可就这一条,宝贝着呢!”
知微:“……”
湛露进屋,一转头,便看见奶萌小正太坐在胡榻上。
面前摆放着一壶清茶,还有几本书册,他看书看得很专注。
神情冷峻。
她不由自主设想:假如这不是一个人类幼崽,而是个成年男子……
或者说,是那气质卓绝的摄政王本尊!
她把闻人匪阳的模样套在这副场景上,心想:绝对是另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见她进来,阳匪便把手里的书合上,朝她投过来一眼。
一本正经地问:“事情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