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萌身上有一股子英气,言行举止都显出权贵之家的气度,绝不是湛家能养出来的人。
长了一副牙行卖不起的样子。
他们的外甥女在湛家过的什么日子,他们何尝不知,只是无法插手湛家家务事,只能在平时多多贴补帮衬一点罢了。
如此这般,湛露竟然有这样的婢女伺候,岂不怪哉?
“回姜大人的话,婢子是新来的。”知萌微笑应答:“婢子是……摄政王府来的人,负责照料七小姐。”
反正七小姐都猜到她们来历了,也不差这一说。
“啊?摄摄摄摄政王!”姜淮中手中的茶杯差点捧不稳。
姜家也是文臣,没有湛家几代写史的地位,以前姜氏还算高嫁。
可却在这一代,出了姜淮中这个翰林院学士,姜家顿时跻身名流,水涨船高,地位也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
他们也不敢想,他们那不受宠的外甥女,怎么会跟摄政王有关系?
身为婢女,知萌并不多做解释,而这时候,湛露过来了。
看着她牵着一个小奶娃,姜淮中夫妇又是一惊。
“甥女湛露,给大舅、大舅母见礼!”
湛露其人,她对别人的态度,往往取决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姜家人待原主一向不错,她也愿敬之。
“不必多礼。”连氏起身过来牵住她的手,温和地问:“家里居丧,你怎么没换孝服?别一会儿又给挑出错处来,一个两个都指摘你,让你受委屈。”
文人之家繁文缛节多,湛露能理解。
她避开这个问题,将阳匪拉到身前,道:“他叫阳匪,是我……捡来的干儿子!”
阳匪:“……”
知微知萌:“……”
姜淮中则震惊:“干……干儿子?”
不等湛露开口,阳匪竟主动朝姜淮中夫妇颔了颔首,称呼:“姜先生、姜夫人。她乱说的,不是干儿子。”
一板一眼的,打了招呼,也做了解释。
奶团子绷着一张严肃的脸,这神态若在成年男子脸上,绝对给人无限压力。
可在这肉乎乎的小脸蛋上,却是莫名喜感。
连氏一看就很喜欢:“这孩子,跟我们潇儿一般大呢。”
她所说的“潇儿”,是姜家的嫡长孙,得喊湛露一声表姑。
原主的印象里,应该是今年春节的时候还见过一次,又白又胖的,很是可爱。
但比起来,还是阳匪更有贵公子的范儿。
比如此时,他便是坐在一旁不说话,对于连氏的亲近,竟是完全无动于衷,仿佛方才好生打了个招呼,己经是够给面子了。
连氏又道:“小家伙怎么不说话呢?”
姜淮中看着那张小脸,心口微微吃惊,轻声提醒:“夫人。”
旋即问湛露:“露儿,他是……摄政王府来的?”
湛露:emmm
“是的。”
连氏瞬间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仔细看阳匪那张小脸,一时之间别说亲近,话都不敢说了。
姜淮中给了湛露一个疑惑的眼神,湛露笑道:“他是……摄政王的养子,喜欢我,便跟着我。”
她不相信是养子,难不成姜淮中夫妻就能信?
姜淮中是翰林院学士,岂能没见过摄政王?
连氏诰命在身,宫宴也是去过的,焉能不知道摄政王长什么样?
谁家收养来的孩子,能跟摄政王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湛露笑了笑,道:“二位不用担心,他暂时跟我而己,以后还会回去的。”
姜淮中张嘴,想问“你怎么把摄政王的儿子拐来的”,但见她如此说,也不好问了,只道:“如此也好,你……唉,你在永安寺发生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今日的事,我们方才见你母亲的时候,也大概多问了几句。且不论你是如何识得摄政王家的小公子,总归之也能护你一时。只是……”
他瞧了一眼阳匪,还是问了出来:“你似乎不曾与他们提及小公子的身份?”
湛露面带淡笑:“不必。宝宝能帮我很多忙,但,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要人扶持的废物。别人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一世。”
后面一句,竟让姜淮中无言以对。
而湛露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寒暄够了,她便首切正题:“大舅,我请你们过来叙话,是想让你们配合,找一个合适的由头,今天就将母亲接回姜家暂居。”
“这……”连氏愣了愣,本来还在瞧阳匪呢,一下子把心神拉了过来:“接姑子回姜家没有问题,可……处于丧期回娘家,这不是给湛家难堪吗?”
湛露却道:“湛家很快就要完蛋了,我希望母亲能与湛大人和离、跟湛家断绝关系,要的是这种离开湛家!”
这一说,更让姜淮中夫妇震惊。
两人对视一眼,姜淮中问:“完蛋了……是什么意思?”
湛露解释道:“既然二位听说老太太的事,想来也是知晓,我会一些玄门术法。湛家家宅神不在位,黑云压顶,凭这烂透了的家族,今日的王武上门索命,只是开始,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连氏惊疑地问:“你会玄门术法,却不打算帮家里度过这个难关?”
姜淮中问:“还是说,你无能为力?”
湛露倏地冷笑:“我有能力,就一定要救他们?祖传配钥匙,他们配吗?”
夫妻二人:“……”
阳匪也转头看向她,眸中略有些惊讶之色。
湛露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并非所有一切善恶都能有报,有些好人不长命、有些祸害却遗千年。这才是我等无能为力之事。可既然眼前看到有些人得了现眼报,我为何要阻止?”
说着,她低声一笑:“我清净宗,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而这些作恶多端的人类,难道就不属于魔?”
那些恶人端着人类的模样,做尽了坏事,她身怀天赋修成玄门中人,有维护天地秩序的职责,所以会处理在人间作乱的魑魅魍魉。
但,初衷不是为了救人!
她历来是像港剧警察一样,永远等主角团将反派打败了之后才慢悠悠开工。
她的话,令姜淮中夫妇无言以对。
重新定义“除魔卫道”!
倒是阳匪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瞧着她那张扬自信、分明清正无比、却又有丝丝蔫坏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运气不孬。
“那……”姜淮中艰难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和离,没有足够的理由,湛天承是绝不会做的。
身为史官,明明发妻多年无子,休妻都是可行,但他要脸!
和离比休妻更伤面子,他又怎么可能同意?
湛露唇角微勾:“大舅只管跟我的节奏做便是了!”
顿了顿,她又道:“母亲毕竟在服丧期间,带着湛家的丧气回娘家住,确实不是很妥帖。有劳大舅安排一处别院吧。”
她都这么说了,姜淮中叹了一口气:“好,既如此便听你的。”
谈妥了之后,姜淮中夫妇便出去了。
湛露回到房里,换了一身颜色比较低调的灰色系衣裳。
坐在胡榻上的阳匪见她从内室出来,忽然问了句:“你……才是夺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