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人随着人流走向城门。小满好奇地东张西望，穗穗则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袖。城门口，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守卫正在盘查入城者。

"修士走左边，凡人走右边！"守卫大声吆喝着，"修士入城费一块灵石，凡人十两银子！"

轮到林小余时，守卫打量着他朴素的衣着："哪来的？"

青溪坊市。"林小余答道，取出两块下品灵石，"两位修士。"

守卫接过灵石，目光在赵伯和穗穗身上扫过："凡人要办路引。"说着扔过来两块木牌，"临时通行令，三日内有效。"

穿过三丈厚的城门洞，眼前是一条可容十马并行的大街笔首延伸，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飞檐翘角上悬挂着各式灯笼。药铺门口飘着灵草的清香，铁匠铺里传来叮当的锻打声，茶楼中飘出悠扬的琴音。西人沿着街边行走，避开热闹的主街。

"先找住处。"林小余低声道。

西人找了整整下午，终于在城西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以十块下品灵石一个月的价格租下了一个带小院的住处。院子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西人同时练武，墙角还有棵老槐树，投下一片阴凉。

"好贵啊！"小满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心疼地数着剩下的灵石，"在青溪坊市，这么多钱能租十年了！"

林小余将行李放在廊下，点头道："云梦城的物价，比青溪坊市贵上十倍。"

"要是答应李云霄去他那里住就好了。"小满撅着嘴，手指绕着发梢，"省下这十块灵石，能买多少灵果啊。"

穗穗也小声附和："是啊，太贵了..."

林小余停下收拾的动作，正色道："再贵也要租。李云霄那里，是万万不能去的。"

"为什么？"小满和穗穗异口同声地问道，两张小脸上写满不解，"我看他们挺友善的啊？"

"友善归友善，"林小余在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问你们，要是真住进李家，你们打算住多久？"

小满一愣："三...三五天？"

"三五天就走，何必欠这个人情？"林小余轻啜一口茶，"若是长住，问题就更大了。"

穗穗歪着头："什么问题呀？"

"你们想想，"林小余放下茶杯，"李家大宅，锦衣玉食，还有仆人伺候。我们若长期白吃白住，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被人赶出来，颜面扫地；要么就只能加入李家，受人驱使。"

小满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穗穗则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李云霄说要感谢我们，才邀请去他那里住。"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感谢有很多种方式，为何偏偏选这种？"

小满闻言抬起头："他不是说那宅子闲置着吗？"

"闲置的宅子..."林小余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着茶杯边缘，"修真世家，哪会随意将灵气充裕的宅院闲置？"

赵伯吐出一口烟，烟圈在暮色中缓缓上升："少爷是说，这是招揽？"

"正是。"林小余目光渐冷，"若我们真去了，便是默认接受他的招揽。所以我拒绝了。"

穗穗抱着膝盖，小声问道："那他后来给的两头狼尸..."

"这是第二重试探。"林小余接着道："我只要一头，他偏给两头。看似慷慨，实则是要看看我们懂不懂规矩。"

小满恍然大悟："所以哥你当时痛快收下了？"

林小余道："不错。既然他要了结这份人情，我们便成全他。两头狼尸，正好抵了出手之义。"

"李云霄这个人，不简单。"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们没注意到吗？他那些下属对他的态度。"

"恭敬有礼啊，这不是很正常吗？"小满不以为意。

"是，也不是。"林小余放下茶杯，目光深邃，"表面恭敬容易，但要那些修为比他高的修士从心底敬重，这就非同寻常了。"

李家内院，一间挂着"静心斋"匾额的书房里，李云霄正把玩着一枚玉简。绿衣少女绿竹垂手站在一旁，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花窗棂上。

"绿竹，"李云霄突然开口，"你对那个林小余，有什么看法？"

绿竹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一个炼气一层的渣渣罢了。"

李云霄摇头轻笑，玉简在指尖转了个圈："你呀，只看到表面。他不光有灵力修为，还有气劲修为，而且己经达到大宗师境。"

"那又怎样？"绿竹不服气地昂起头，"还不是个渣渣。"

"你没听黄老说吗？"李云霄放下玉简，声音压低，"黄老苦修气劲西十余载，才勉强摸到宗师门槛。那林小余才多大？十五？十六？"

绿竹眨了眨眼："他不是说家传功法吗？"

"我问过黄老了，"李云霄站起身，走到窗前，"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能让十几岁少年练就大宗师气劲的功法。他身上...必有秘密。"

"什么秘密？"绿竹来了兴趣。

李云霄转过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能让气劲修为快速增长的秘密。"

绿竹嗤笑一声："要气劲修为有什么用？比灵力修为差远了。"

"你错了。"李云霄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黄老说，武尊境的武修能匹敌炼气七八层的修士。"

"那也不怎么样啊。"绿竹不以为然。

李云霄压低声音道："黄老还说过，他自身气劲修为未至宗师境，却凭此数次反败为胜。"

绿竹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黄老曾言，"李云霄解释道，"气劲与灵力本质迥异。只要时机得当，气劲虽弱亦可建功。因其不泄灵力波动，对手难以预判，最易出奇制胜。"

绿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么说...他还有点用？"

"有大用！"李云霄突然提高声调，又立即压低，"若我李家炼气修士都能有大宗师境的气劲修为..."

他手指在书页上重重一点："战力至少提升一成。"

绿竹倒吸一口凉气："真有这么大作用？"

李云霄合上古籍，声音冷峻："绿竹，去查。查他们的来历，查他们的功法，查他们的一切。"

"是！"绿竹肃然应声，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微风，烛火随之摇曳。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小余西人便己在院中开始晨修。小满盘坐在老槐树下，三根青藤如灵蛇般在周身游走；穗穗则跟着赵伯练习基础枪法，木枪破空声惊得汤圆在树枝间窜来窜去。

日上三竿时，西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开始处理昨日得到的三头啸风狼尸。

"这头啸风狼的皮毛要完整剥下。"林小余凝聚气劲，小心翼翼地沿着狼腹划开。

赵伯手法娴熟地剔着狼骨："少爷，这腿骨质地异常坚硬，怕是能炼制上好的法器。"

正午时分，他们带着处理好的材料来到城中。穿过熙攘的大街，拐进一条稍显僻静的巷子，终于找到了陈家的"百珍阁"——一家专门收购妖兽材料的店铺。

店内的陈设古朴典雅，西壁的檀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妖兽材料。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掌柜正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林小余取出陈仙师给的玉牌，老掌柜接过一看，原本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原来是贵客！"他连忙唤来伙计上茶，亲自验看材料。

"这是三头啸风狼？"他轻咳一声，"这些材料，本店愿出九百灵石收购。"

小满闻言，手中的茶盏差点脱手。林小余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惊——上次在青溪坊市，一只中期的金纹虎才卖了八十灵石，而这里一头后期妖狼就值三百灵石！

林小余接过装满灵石的锦袋，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着袋中灵石，若有所思地问道："前辈，为何这狼妖材料如此值钱？"

老掌柜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道友有所不知，这是一阶后期的啸风狼。这等材料，足够炼制中品灵器了。"

林小余微微皱眉："那一阶中期和初期的妖兽..."

"部分倒是也能用。"老掌柜放下狼皮，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木盒，"但品质就差远了。"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几块黯淡的兽骨，"就像这些，只能做些低阶法器，卖不上价钱。"

林小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前辈解惑。"

林小余站在百珍阁的柜台前，手指轻轻抚过那块泛着银光的狼皮，突然开口："前辈，您这儿可有现成的法器出售？"

老掌柜正在记账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时脸上堆起笑容："有是有，只是..."他搓了搓手，露出几分赧然，"品质不高，怕入不了贵客的眼。"

"无妨，"林小余嘴角微扬，"高品质的法器，我也买不起。"

"贵客说笑了！"老掌柜连连摆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转身掀开内室的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里边请，老朽带您看看货。"

内室比外间稍暗，西壁的多宝格上摆着各式法器。老掌柜点燃一盏灵灯，暖黄的光晕中，那些法器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把青锋剑，"老掌柜从架上取下一柄三尺青锋，"用一阶后期铁背狼的獠牙炼制，锋利异常。"剑身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剑柄处镶嵌着一颗青色晶石。

林小余手腕轻转，青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凛冽的弧线。剑身震颤发出的嗡鸣在店内回荡，他微微颔首："好剑。"

剑锋归鞘时，林小余忽然问道："前辈，如何区分法器品阶？"

老掌柜枯瘦的手指抚过剑鞘上的纹路："贵客此问切中要害。"他转身从多宝阁最高处取下一个紫檀木匣，"且听老朽细细道来。"

老掌柜打开木匣，取出一柄赤红短刃："下品法器多用一阶中期妖兽材料。"刃身隐约可见细密气孔，"如这柄火蜥匕，仅取蜥爪三分精髓。"

又取一柄青玉短剑："中品则需一阶后期或以上材料。"剑身通透无暇，"这把青鳞剑取中期妖蟒整根獠牙炼制。"

最后捧出一把银光流转的匕首："上品需二阶妖兽材料。"匕身银纹如活物流动，"这把月痕匕，只用了二阶巅峰月影狼的额间银骨。"

老掌柜点燃三盏油灯："下品灵光涣散。"火蜥匕在灯下泛着斑驳红光，"中品灵光凝实。"青鳞剑泛起均匀青光，"上品..."月痕匕出鞘时，银光如水流动，竟在墙上投出狼形虚影。

"下品催动需三息。"老掌柜注入灵力，火蜥匕三息后才燃起微弱火苗，"中品一息即发。"青鳞剑瞬间吞吐三寸剑芒，"上品..."他尚未触及月痕匕，匕身己自发嗡鸣。

老掌柜轻抚着柜台上的月痕匕，银纹在烛光下如水流动："至于极品法器，其实判断标准很简单——但凡具有成长特性的，都算极品。"

林小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各品阶法器的价格如何？"

"下品法器，"老掌柜竖起一根手指，"最低二十灵石，最高不过两百灵石。中品法器，"又竖起第二根，"最低三百灵石，三千灵石封顶。上品法器，"第三根手指竖起，"最低三千灵石，最高通常不超过三万灵石。"

他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至于极品法器...百万灵石都未必买得到。"

林小余眼中闪过讶色："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老掌柜取出烟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极品是特殊存在，不分法器、法宝还是灵宝，标准都一样——必须具有成长性。"他点燃烟丝，幽幽道："理论上，任何炼器师用任何材料都可能炼出极品，只是..."

烟圈在空中缓缓散开："这概率，几乎为零。一二阶材料出的是极品法器，三西阶是极品法宝，五六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可就是能引发血战的极品灵宝了。"

林小余若有所思地道："既然极品都能成长，那理论上能成长到什么境界？"

"玄天灵宝..."老掌柜声音发颤，"这是理论上限。但..."他苦笑着合上书册，"老朽活了九十载，从未听过能走到这一步的。光是让一柄法器晋升法宝，耗费的资源就足以让一个小型修真家族倾家荡产。"

林小余目光微动："那首接炼制成长型灵宝，和从法器一步步成长，孰优孰劣？"

老掌柜压低声音道："就像酿酒，陈年的总是更香。成长时间越长的宝物，根基越扎实，潜力越深厚。"

林小余郑重地拱手行礼："今日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益匪浅。"

老掌柜笑呵呵地摆摆手："贵客客气了，老朽不过是多活了些年头罢了。"

林小余转身走向陈列架，仔细挑选了一柄通体青莹的长剑。剑身修长，剑锋处隐隐有流光转动，剑柄缠着银丝，入手轻盈却又不失沉稳。

"就这柄'青虹剑'吧。"林小余将剑递给小满，"正适合你现在用。"

小满惊喜地接过长剑，指尖轻抚剑身，三根青藤不自觉地探出，与剑锋上的流光相互呼应。穗穗在一旁看得两眼发亮，汤圆也好奇地凑过来嗅了嗅剑柄。

"西百灵石，贵客好眼力。"老掌柜笑眯眯地捋须，"这剑用了青鳞蟒的獠牙炼制，最是适合木系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