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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门口发生的医闹,又想起谢秋均和他说过那件事他会帮忙压下去,不免有些头疼。
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发酵、放大,对他来说是不太光彩的一件事儿,哪怕责任并不在他,但是舆论总是很可怕的。
他微微垂眸,也没有想过在自已的职业生涯中会遭遇这样的情况,清瘦的侧脸染上了一丝无奈。
就像是看出来了清越在想什么,谢秋均转向她,对她微微一笑,说道:“那件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本来责任就不在医院这边,是患者自已身体基础比较差。”
“拿着刀闯进医院,该被关拘禁的是他,清医生没有和他计较,反而是宽容处理了。”
谢秋均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他站在房间的门口,微微靠着门框,低下头的时候,表情显得认真而又温柔的样子。
一瞬间,清越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填满了一样。
他微微侧过脸看着谢秋均,一笑,对他道谢说:“谢谢,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谢先生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谢秋均看着他,问道:“这段时间工作还忙么?”
清越也对他微微一笑,回答道:“不算特别忙,你呢?”
谢秋均带着他往卧室里走,回答道:“我也还好。”
清越不知道为什么,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觉得有所亏欠,便再次对他笑着说道:“谢谢谢先生帮我处理了那件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了。”
谢秋均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了清越,那一瞬间他忽然安静了下来。
谢秋均微微蹙眉,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清越也注意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似乎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他说错话了?
可是,他只是想道谢。
可他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去弥补。
......
另一边。
孟媛从无人又狭小的储物间里走了出来,拿手机,压低声音说:“是,都安排好了。”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走道尽头的位置,勾起一抹笑容:“就在少爷的卧室正中间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别墅二楼的位置,几乎无人注意到,原本属于吊灯的装置发生了轻微的磨损和晃动。
就好像,下一秒那些用于固定吊灯的零件就会全部崩掉。
毕竟这个房子也是老宅子了,吊灯的使用有很长的时间了,如果发生什么磨损掉落下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
清越没有想到的是,这宅子居然有这么大。
本来和谢秋均在他的卧室里寒暄着,对方忽然接手了一个工作任务,他只好就先行在这座宅子里四处转悠了。
本来以为大概不会碰到什么人,可是却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清越就转过身,看见了站在自已身后的那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正是徐伊。
清越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不出声,有些疑惑。
徐伊微微挑眉,这才对他微微一笑:“这么巧,又碰到清医生了。”
清越看向他,说:“我以为你和他们待在一起。你一个人来这边干什么?”
徐伊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这样吗?其实我是过来找谢先生的。”
清越已经看出来他这副挑衅的表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开口说道:“谢先生既然已经拒绝过你了,那就代表他不会再接受你。这样缠在别人身边有什么意思吗?”
徐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就好像在打量着什么一样,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说:“人心总是会变的,清医生的想法未免太刻板了一些。”
清越有些无话可说。
清医生一直是个体面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虽然会为自已的朋友说两句,但是,毕竟这位追求者暂时也没有打扰到谢秋均的生活,他一个旁人当然不好干涉什么。
而这时,徐伊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目光停留在了墙上的一张画上。
画上是一片森林,森林的尽头有一片田野,看上去和梵高的风格有些相似。大片明黄色的色调,静谧的铺染着,云朵和阳光就像是被风吹得凌乱了起来一样,卷曲着,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徐伊看向了那幅画,慢条斯理的说道:“就像这幅画,当时我送他的时候他说不喜欢,可是现在,还不是一样把它挂在了墙上。”
清越也看向了那张画,转过头,对徐伊笑着说道:“是一张画而已,和人有什么关系?”
徐伊微眯起了眼睛,显然对他这句否定相当不满意。
清越继续说道:“我对谢先生的了解,我猜这张画不是他挂上去的,多半是他父亲挂上的。”
徐伊收回了看着画的目光,看着清越,露出了一个带着挑衅的表情。
......
另一边。
谢秋均坐在书桌边,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着助理发过来的邮件。
助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发邮件过来?
他刚刚还和清越的正开心,被打断了,实在是有些不快。
但有工作要忙,却也的的确确不能拖下去。谢秋均又慢慢地浏览起了邮件,在那边遇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解释答复了下来,随后点击了发送。。
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任务,谢秋均忙完后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他用胳膊挡着眼睛上的光,让自已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清越去哪儿了?
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把胳膊拿了下来,从旁边拿起自已的手机,正想给清越发个消息,却忽然注意到了一样东西。
——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
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吊灯一样,他这时候才发现这样欧式的吊灯的尖端原来是那么的锋利,就像一柄匕首一样。
匕首......
一束光线从外面照了进来,那尖端反射出微亮的光芒,锋利极了。
谢秋均忽然脑海中闪回过了许多的片段,瞬间有些眩晕,下一秒,心脏的不适感再度袭击了他。
周遭的一切忽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眼皮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沉重,整个身体都好像在下坠急速的下坠,变得沉重无比,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试图抓住什么,可是手指却虚虚的,就连知觉也没有了,只剩下自已的意识漂浮在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他微微张开唇瓣,试图呼喊什么,可是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要撑不住了吗?
上次昏厥的印象还历历在目,那些画面从他的脑海中闪回过,灯红酒绿又嘈杂不适的环境,白两色散发着悲伤气氛的祭祀,恶毒的眼神和谩骂的口吻。
是要结束了吗?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吧?
这样很好。
结束了,很好。
可是又好像还有在留恋着什么。
初次见面时在车上微微侧过来的半张脸,含笑的神情,总是认真而相当诚恳的表情,清润而温柔的眼睛,在他坠入深渊时向他伸过来的那双手,干燥而温暖的触感,关切而带着顾虑的表情。
‘谢先生,你还好吗?’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谢谢你。’
......
还有着的留恋,是他。
眼泪从眼角滑落的瞬间,挂在卧室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沉重而华丽的吊灯,无数反射着冰冷光线的水钻,漂亮而美丽的尖端就像是匕首一样,直直的往下坠落,似乎就要插入进去。
清越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急速地跑了过去,用力把床上的人手腕紧紧的攥住,往自已身边用力一拉,他整个人都抱向了自已的身边。
要当一整个数纷乱的吊坠和钻石,突然地砸在了床上。
随着哗啦啦的沉重的撞击声,谢秋均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地感觉到了光线。
他睁开了眼睛。
又一次的看见了清越的脸。
毫不掩饰的带着关切和担忧的眼神,温柔的拥抱着他的人。
谢秋均知道自已不可能逃得掉。
抽离?
不可能了。
从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逃得掉。
......
清越看着谢秋均,有些担忧地问:“谢先生,感觉还好吗?”
谢秋均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在手脚的力量和知觉逐渐恢复了以后,慢慢的撑着自已坐了起来,垂眸,努力地恢复清醒。
徐伊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也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来,看见坐在床边的谢秋均和坠落下来的吊灯时,惊讶了一瞬。
“谢先生,发生什么了?”
清越也注意到了这个后来者,他微微皱眉,并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别人打扰谢先生清静,道:“这件事,麻烦告诉一下楼下的管家和谢霁先生吧。刚刚是出了些意外,谢先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谢秋均撑着头,摁着眉心的位置,一言不发,苍白的侧脸隐约遍布着汗珠。
徐伊沉默了片刻,只好点头道:“好。”
他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两个人,目光停顿,片刻,才又移开视线。
等徐伊离开后,谢秋均才微微缓了口气,开口道:“清医生,已经手术过了,这个反应是术后症状么?刚刚还是心悸、恶心、失去视觉,也没有知觉了。”
清越安静了片刻,只是用纸巾擦了擦谢秋均脸颊边的汗珠。
谢秋均垂眸道:“会不会这一次和血管疾病并没有什么关系?吊灯这个时候掉下来,也很可疑。”
清越静静地看着他,这时才注意到他眼尾有一点点的泪痕。
人在遭遇这样濒死的状态,是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此刻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谢秋均正要撑着床头柜站起身,却忽然察觉到了自已的手肘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下眼睛去看,一眼看见手肘上一道长长的划痕,隐约有红色的血迹渗出。
“怎么了?”清越说着,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低下眼睛,试图帮他检查一下伤口的情况,“像是刚刚掉下来的灯划伤的。”
他说着,问:“卧室里有没有准备医药箱?消毒一下吧,免得伤口感染了。”
地球君低下头,伸手把床头柜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这里。谢谢清医生了。”
清越对他微微一笑,打开了那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棉签,还有一瓶碘伏。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棉签蘸了蘸棕色的碘伏,接着伸手,小心的拿过了谢秋均的手腕。
明明只是非常轻微的肢体接触,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了,竟然萌发出了一种暧昧的氛围。
谢秋均的手非常好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偏瘦却很有力量感,指尖还泛着一点浅浅的红。
也许是注视的太久,谢秋均的目光看向了他,清越不禁抬眸,恰巧撞上了他的目光。
那眼神认真而带着探究。
手中握着的手腕,也逐渐变得格外的烫手了起来。
清越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始用棉签缓缓的在他的伤口位置消毒。
“疼吗?”清越问他。
“还好。”谢秋均静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明显,清越感觉自已的脸颊都开始发烫。
把伤口消完毒后,清越这才注意到了散落在床上的吊灯。
谢秋均微微蹙眉,很快注意到了卧室的悬挂吊灯的位置似乎有些异常的状况。
清越也是微微蹙眉,他听到原本悬挂吊灯的位置发出了细细的声响,就好像有什么粉末在往下掉一样。
"谢先生,这个灯好像有点问题。"
清越说着,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的位置。剩余零件晃动的声音虽然不明显,但是也足以让他听见了。
清越微微皱眉,总觉得也许是用来固定吊灯的零件被损坏了。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吊灯的位置就在床的正上方,假如休息的时候,有人躺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觉中,吊灯从上往下砸下来会发生什么危险,相当难说了。
就算只是普通人家安装的吊灯,也不会这么容易发生损坏。
清越微微拧眉,道:“这件事情未免太凑巧了。”
就像是熟知谢秋均那程序一样不变的习惯——工作后喜欢躺在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