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就见齐千明推着沈然,身后跟着几名烈焰军,急匆匆朝温厉所在的帐子而去。
“定康世子,我家殿下...”
话音未落,沈然一个手势,烈焰军便上前推开阻拦的侍卫。
齐千明立刻推着沈然进入帐子。
只见温厉斜靠在软榻之上,身侧站了数十名御医。
神色各异的看着温厉左手食指上,还没小拇指甲盖大的伤疤。
“大殿下再耽误下去,破开的皮,怕是就要愈合了。”沈然语气不悦,透着冷意。
温厉抬眸眼神若有似无的略过齐千,“怎么,碍着世子事了?”
“哦,忘了。”
“方才好似听到有人来请御医,说是...”温厉顿了片刻,笑意扩大,“齐将军的未婚妻受伤了?”
“世子身旁不是跟着位神医吗,怎么还三番两次的来寻这些不中用的御医。”
“难不成,是救不了?”
沈然眼瞳微沉,嗓音如含了块冰似得,冷的不像话,“千明,带御医过去。”
“是。”
“哎,本殿...”温厉首起身子,不依不饶还想阻止。
“方应龙!”沈然一声高呼,方应龙持刀快步入帐,“属下在。”
“谁阻,杀谁。”沈然的眼神首勾勾的盯着温厉。
“是!”方应龙拔出刀,身后烈焰军一同拔刀相向。
这一刻,眼神须臾含着戾气。
就像是上了战场一般。
温厉身侧侍卫瞬时拔出刀,与方应龙对上,“你们敢!”
一旁的御医见状,全都争先恐后的跟着齐千明离开。
这次温厉并未阻止,反而又靠了回去,“沈然,在本殿的帐子里,持刀相向,你胆子很大啊。”
沈然目光寒冷带着嘲意,“温厉,别忘了,这是何处。”
“我若杀你,你防不住。”
“若是开战,西梁亦不是对手。”
温厉脸上笑容僵住,转而变为狠厉,“沈然,你只是个臣,难道就不怕功高盖主吗!”
沈然眉心微扬,“我若怕,就不会出现在这。”
眼下朝堂不管如何明里暗里的争斗,但能与他国一战而胜者,唯有他一人。
烈焰军在他手中,才能被称为烈焰军。
所以,不是他需要烈焰军。
而是烈焰军,需要他。
圣上,需要他。
大渊,需要他。
沈然抬手,示意方应龙推他出去。
两人刚出帐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咒骂和怒砸东西的声音。
正准备去看白月语时,一个小厮快步朝沈然跑来,压低嗓音道,“世子,裴相有请。”
沈然本就蹙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上官裴,他的外祖父,身为帝师,圣上对他很是敬重信任,登基后便将其封为仆射,身居高位。
三年前,不知为何与皇后大吵一架。
自那之后,便整日都蜷在府里种菜。
若无大事,从不出府,也不上朝。
无论外界如何猜测,他都不曾解释。
圣上对此,颇为无奈,却也纵容。
只是他记得,外祖今日并未来此。
“主子,去吗?”方应龙问。
“去。”沈然压着眼皮,眼底闪过不解。
小厮带他去了自己的帐子,看着门外被换的下人,沈然眼神微眯。
小厮掀开帘子一角,他凝眸望去,只见一个年长者身着素服,正在亲手烹茶,身旁并无一人。
方应龙将他推进去后,便自觉出了帐子。
“外祖,何时来的。”
“外孙不知,未能及时相迎,还请外祖见谅。”
上官裴抬头,放下手中茶具,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
“然儿这话就生分了,倒是外祖,你娶妻都未曾亲自去恭贺。”
沈然双手接过,唇角扬起一抹疏离客气的弧度,“无妨。”
“哎。”上官裴面上闪过无奈。
“我是想去的,可你娘不让我进啊,就连我送的礼,都给悉数退回。”
提及此事,沈然喝茶的手微顿,三年前皇后和外祖闹翻后。
他母妃先入了后宫,又回了上官家,据说两方都闹得不可开交。
自那之后,就不让他和上官家有来往。
至今,他都不知是为何。
“那外祖此来,是...?”沈然抿了口茶。
上官裴神色正道,“我想让你帮助上官家,退出朝堂,退出京城。”
退?
沈然瞳孔微颤,上官裴虽说这三年不怎么管朝堂之事。
可上官家在朝中地位高崇,就连李广都要忌惮几分。
若此刻退出朝堂,用不了多久,朝堂上便都会成李广的人。
“外祖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沈然试探性的开口。
“还有大殿下,难不成外祖当真不管了?”
眼下正是夺嫡重要时机,上官家退,太子之位便会落入沈卓言手中。
沈卓言背后是李氏,若是李氏得逞...
上官裴放下茶杯,面色难看,带着些许惧意,“圣上有意,想立尚书令之位。”
“外祖确定?”沈然眉目微凝,尚书令乃仆射之上官。
又身居要位,手掌实权。
早不立,晚不立,偏偏在这个时候立。
一山不容二虎,圣上这是有意借此打压李广,还是上官氏?
上官裴瞧了眼外面,压低声线,“此事,是圣上召我入宫时单独聊的。”
“虽说是询问之意,可圣上的心思,谁人能猜透。”
“我回去想了许久,方才明白,圣上是想杀鸡儆猴。”
杀他这只鸡,警告李广那只猴。
上官裴背脊微弯,连连摇头,“以往,上官家把持前朝后宫,一家独大。”
“世家皆以上官家为主,后宫以皇后为主。”
“自三年前经皇后警告,我便日日待在家中。”
“不再理会朝堂之事,后圣上重用李广,导致现下局面。”
“我本以为,圣上会就此,将上官家遗忘,放下戒备。”
“没曾想,却在此刻,有意调任吴清远。”
吴清远?
沈然心下一惊。
“此人出身寒门,一心为百姓着想。”
“破了几桩悬案后,被提拔至一方知府,为人刚正不阿,清廉清贫。”
“人称冷面寒铁,深受百姓所喜。”
“这样的人做了尚书令,朝堂中那些人怕是听见都要吓死了。”
“圣上应是想借此举,打压世家,让世家退出朝堂。”
“给天下寒门,一个希望。”
“所以,我想保留上官家的体面,在其上位之前,退出朝堂。”
“如此,皇后尚能位居凤位。”
沈然放下手中茶杯,“外祖,上官家可曾做了什么贪腐,欺压百姓之事?”
上官裴变了脸色,面带怒意,“自然是没,但圣上既有意打压,我若不顺应其意,后果你可想而知?”
沈然沉默片刻后问,“圣上当真...如此聪慧,懂得隐忍?”
上官裴眉头蹙了蹙,声音发沉,“当年我为太师时,最聪慧的当属勤王。”
“圣上...从不起眼,或者说,我并未注意到他。”
“现在想来,应是善于伪装,不然为何你父王会自愿放弃太子之位,助他登基。”
“其中必有缘由,想要知道,只能问你父王了。”
咚!
铜锣声敲响。
方应龙立刻道,“主子,圣上派人来传了。”
“然儿,记得外祖所说,时间不多了。”上官裴压低声音,眉眼焦急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