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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宁直视着温辰星,心中几乎能断定,他猜对了。
那个佣人的死与温辰星脱不开干系。
也许温辰星想杀了父亲温尚,计划却被佣人知道了,这才顺手杀了佣人。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温辰星的行为、眼神甚至是那份过于明显的紧张和情绪激动,都暴露了太多细节。
“你真的不打算给我点有价值的回答?”温远宁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将一切都看得透彻,“你想让我怎么相信你与这些事情无关?如果不是你,看见那刀,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温辰星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虚伪,听着门外的拍门声,他放下了灭火器,双手轻轻插进口袋,耸了耸肩:“紧张?哥哥,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过,看上去你不信?算了算了,你要是相信我才怪呢。”
他调侃地眨了眨眼,丝毫不惧温远宁的气场,“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接下来怎么应对?”
温远宁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平静:“你不如猜猜,你的死法是什么。”
温辰星脚步一顿,“呵。”
咔哒一声,门开了。
走廊顶灯忽明忽暗地闪动着,消毒水与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交缠。江词抬手制止了身后保安摸向电棍的动作,镜面墙映出五道破碎人影——温辰星正用指尖慢条斯理地绕着脖颈银链打转。
温辰星倚在门框上,粉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脖子上的银链子微微晃动,衬得他眉眼间的讥讽更加明显。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神带着轻蔑与嘲弄,望向江词:“你的下属真是听话得很呢。”
他忽然抬脚踹向灭火器,金属撞击声惊得两个保安踉跄后退,"比我家后院杜宾还乖顺呢。"
温远宁从阴影里踱步而出,高定西装与满地玻璃渣形成刺眼对比。
他皮鞋精准避开最大那块镜面残片,那里还残留着暗红血印,"是呢,辰星弟弟真可怜,总是被背叛,很难过吧?"他停顿的节奏不急不慢,"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空气骤然凝固。江词看见温辰星后颈青筋在银链下暴起,青年忽然抓起半截碎镜抵住温远宁咽喉,血迹顺着锁骨滑进黑西装:"比起被下属背叛..."
他歪头露出犬齿冷笑,玻璃尖在皮肤上压出月牙凹痕,"哥不如期待一下,被至亲捅刀的滋味?"
在碎玻璃的寒光下,江词白衬衫下的肌肉微微绷紧,喉结却平稳地滑动。他垂在身侧的食指无意识收紧。
"您需要的是那把刀。"声线如同浸在冰水里的手术刀,他缓缓道,"放开温总,换我来。"蜷在西装一侧的左手早已捏住了一块碎镜子片,冰凉的气息顺着指缝渗出来。
温辰星的视线被镜片反光晃住的刹那,江词的皮鞋尖精准踢中对方膝盖。碎玻璃落地声与骨骼错位的‘咔哒’的声音同时响起,他顺势将温远宁护进怀里,西装前襟洇开的血分不清是歹徒的还是自已掌心的。
"温总,还好么?"他低头附在温远宁耳边说,呼吸频率有些急促,刚刚的冷静似乎瞬间破灭。
保安队长发出短促惊叫——他们甚至没看清温辰星何时抄起玻璃碎片,此刻青年正踩着满地狼藉转身,视线扫过江词紧绷的下颌,似笑非笑:"哥哥,你养的狗真是够忠心呢?"
沾染血渍的银链在空中划出冷光,他道:"告诉老头子,下一次他的生辰我大概不会再来了。但很期待,明年能参加他的葬礼。"
站在门口的保安们瞥了一眼地上的镜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眼神里带着几分惊惧。
温辰星嘴角的笑意愈发冷淡,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转身,步履轻快地走了出去。
温远宁抚过西装褶皱轻笑出声,却在弯腰拾起镜框碎片时扬起唇角——玻璃片上沾着的不止有自已的血迹,还有温辰星因为过度用力留下的淡白色指纹。
他看着江词,有几分好笑:“他要那把刀,我给他就是了,反正也是假的。你急什么?”
江词迷茫地看着他:“假的?”
温远宁随手把刀和透明密封袋一起丢进了垃圾桶,把那片碎玻璃收集了起来,装进袋子里,道:“嗯。别担心了。回去比对一下指纹,我猜的应该没错了。”
江词直起身子,这才冷静了一些,道:“嗯。”
......
外头下雨了。
雨声很大,像是要撕裂一道口子。
江词刚合上客房雕花木门,窗外忽地劈下一道闪电。
温远宁倚在酸枝木罗汉床上,白玉似的指尖着青瓷茶盏边沿。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他的声音却像浸在冰水里:“温辰星计划杀了父亲,温尚。”
江词解斗篷的手顿了顿。
也是。
温家的争斗向来不见血不罢休,温辰星会走到这一步,也并不意外。
“可惜,他的计划被那个佣人知道了,”温远宁将茶盏‘叮’地搁在紫檀小几上,惊得烛芯爆出朵灯花,“所以……他杀了那个佣人。”
他说得极轻。
江词眸色深沉了几分,静默地看着他。
房间内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江词注意到温远宁松开的领口里,一道新鲜血痕正蜿蜒在锁骨凹陷处,暗红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滚,跌进月白色衬衫深处。
“温总,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江词轻声道:“不然担心会感染。”
"江助理倒是眼尖。"温远宁向后仰在团蝠纹靠枕上,喉结随着低笑轻轻震动,"药箱在黄花梨立柜第三层,谢谢了。"
江词转身时,镜子里映出温远宁解领口的手指。青玉扣子一枚一枚解开。
他一怔,药箱里扑面而来微苦的味道,他取出来棉片和药水,又合上盖子。
雷声碾过窗檐时,客房里的光柔和而温暖,一切笼罩在淡淡的琥珀色中。
温远宁静静地倚在酸枝木罗汉床上,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一截苍白精致的锁骨犹如轻青的冷玉,肌肤细腻得接近透明,血迹蜿蜒其中,那道伤口格外醒目。
江词蹲在他面前,指尖拈着一块蘸了消毒液的棉片,目光落在那道浅浅的伤痕上。
他......会怕疼么?
温远宁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泛着绮丽的冷色调,血色格外夺目,犹如无意间晕染在宣纸上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