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节 流星落下之日

扭曲变形的钢筋从舱顶垂落,像无数锈蚀的利爪悬在头顶。

士兵 A 瘫坐在布满碎石的金属地板上,外骨骼单兵甲发出轻微的液压嗡鸣。

战术头盔滚进墙角裂缝,那里还卡着半块剥落的墙砖。

“一切都结束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头盔内循环系统过滤了无数次的空气般干涩,又像是被废墟吞噬了大半的回响。

目光不经意扫过舱门外,战友的尸体半倚在坍塌的立柱旁,外骨骼被鲜血浸透,身旁躺着肢体扭曲的异形尸体,黏液正顺着残破的肢体缓缓滴落。

士兵 B 倚着倾斜的舱壁缓缓滑坐下来,外骨骼关节处溅满泥点。

他手指无意识着护甲上的划痕,身旁倒塌的立柱断面参差不齐,水泥碎块上还残留着爆炸时的焦黑痕迹。

“我们活下来了。” 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战场的硝烟,却在说出这句话时泛起一丝光亮,而这光亮在满是废墟与尸体的背景下,显得脆弱又珍贵。

不远处,另一名战友的尸体被压在扭曲的金属构件下,手中还紧握着枪械,一只异形残缺的触须缠绕在其外骨骼腿部,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挣扎。

士兵 C 摘下厚重的呼吸面罩,露出年轻却疲惫的面容。

他身上的外骨骼甲片多处凹陷,身旁的门半掩着,门外半截坍塌的广告牌摇摇欲坠,褪色的海报上,曾经灿烂的笑脸被弹孔割裂得支离破碎。

“行动圆满完成了呢……” 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喉结却因想起某次在坍塌建筑中险些丧命的迎击而剧烈滚动。

他不敢多看门外,那里有更多战友与异形纠缠在一起的尸体,鲜血将地面的碎石都染成了暗红色。

“电磁干扰还是有点强……” 士兵 D 盯着手中不断雪花屏的终端,外骨骼腿部的合金支架还在冒出缕缕青烟。

他脚下踩着破碎的玻璃镜片,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眉头拧成死结,“不知道其他营的人怎么样了。” 终端发出的电流声与远处废墟中管道泄漏的嘶鸣交织,像不安的咒语在残破的楼宇间回荡。

他的余光瞥见舱外,一名异形尸体正趴在战友身上,那熟悉的外骨骼编号让他心头一紧,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终端。

士兵 E 突然用力拍了拍 D 的肩膀,震得对方外骨骼肩部的护甲发出碰撞声,战术背包上的水壶叮当作响,却惊起了藏在瓦砾堆里的老鼠。

E 的外骨骼胸口处有明显的灼烧痕迹。“不管怎么样,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不是吗。”

他眼底跳动着期待的火焰,仿佛己经看到了家乡的炊烟,而身后倾斜的钟楼残骸,时针永远停在了行动开始的时刻。

但他的笑容在看到不远处战友的尸体时瞬间凝固,那是他们小队新来的成员,原本还约好任务结束后一起喝酒。

“(舱盖打开的声音)啊!闷死我了,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士兵 F 的半个身子探出步战车的舱外,头盔面罩自动弹开,迎面吹来的风裹着尘土、腐肉与黏液的气息。

他胸前的身份牌在暮色中晃出冷光,映照着远处扭曲的高架桥 —— 那曾是城市的交通枢纽,如今却像条垂死的钢铁巨蟒横亘在废墟之上。

而桥下,密密麻麻堆积着异形的尸体,还有一辆坦克的遗骸其上的装甲己被完全侵蚀,车组成员的下场不言而喻。

士兵 G 扶着舱门边缘站起身,膝盖的液压关节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却被远处建筑残骸轰然倒塌的巨响掩盖。

他身上的外骨骼多处零件松动。

他望着焦黑的战场,无人机残骸还在冒着青烟,而不远处的购物中心废墟里,破碎的橱窗模特歪斜地站着,身上华丽的衣裙沾满泥浆。

“后续增援梯队可以不用来了呢。” 他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声音却不自觉地颤抖。

士兵 W 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是啊……”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外骨骼手套指节处的护甲己经破损。

指缝间还沾着战友的血 —— 尽管那人现在正在后方接受治疗,但当时在坍塌的楼梯间奋力拖拽战友的触感依旧清晰。

“我可想死我家的那片雪林了!” 士兵 Q 突然跳起来,外骨骼助力装置让他跃起半米高,落地时震碎了满地的瓷砖,惊飞了停在残骸上的乌鸦。

他指着远处摇摇欲坠的电视塔,“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啊。”

他的脸上洋溢着近乎天真的笑容,仿佛战争从未存在过,而身后断裂的霓虹灯管,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残缺的字母。

但他的笑容背后,藏着对躺在不远处战友尸体的愧疚与不舍,那是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兄弟。

“没问题。” 士兵 I 伸手接过 Q 抛来的压缩饼干,外骨骼手掌的机械指灵活地捏住包装袋,随后抬头望着不远处扭曲的摩天轮支架,“之后可以去我家那边,虽然有点冷但好歹能看到极光不是吗。”

“极光…… 我还没见过呢!” 士兵 M 凑近,眼睛瞪得溜圆,战术手套蹭过 I 的外骨骼肩膀。

……

钢筋骨架在头顶支棱成破碎的蛛网,阿克莱(悠里)靠着半截混凝土立柱坐下,外骨骼胸甲的温控系统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

“大家都很活跃呢~” 灰发少女取下自己的头盔,望着远处整理装备的士兵们,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打转,那里还沾着战斗时的黏液。

“嗯。” 阿克莱的回应混着面罩内的呼吸声,显得有些闷钝。

“阿克莱,想好退役后准备做些什么了吗?” 少女突然转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

“啊?退役嘛…… 嗯,回家。” 阿克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外骨骼手套捏紧又松开。

“就这么把我抛下了?” 少女用肩膀撞了撞阿克莱的外骨骼,金属护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停在残骸上的乌鸦。

“诶?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阿克莱转头时,面罩边缘擦过少女被硝烟熏黄的发梢,“不过你不回家吗?”

“我回不去啦!‘家里’又没什么人等着我。” 她的声音被风卷着散进废墟,像一片无根的蒲公英。

“那,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阿克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面罩里回荡,“我家里也就我一个人了。”

“真的?” 少女猛地抬头,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那说好咯,到时候可不能一声不吭走掉了!” 她伸出右手。

两人隔着外骨骼拉勾,金属指节碰撞出 “咔嗒” 声,。

“我什么时候失言过了?” 阿克莱想说得轻松些,却发现喉咙像塞了团浸油的纱布。

“形式还是要的嘛~” 少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刺啦声响,“呐,给你。” 糖果在掌心泛着微弱的光泽,像极了记忆里家乡的萤火虫。

“首升机应该快了……” 阿克莱接过糖果,铝箔纸的反光映出少女期待的脸。

他突然想起新兵营里的夜晚,战友们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的糖果,也是这样带着体温的甜。

“看啊!是流星!” 少女的惊呼划破暮色,她突然指向天空,糖纸从指间滑落。

阿克莱抬头,只见橙红色的天幕上划过数百道银尾,比任何庆典的烟花都要璀璨,却在接近地面时拖出诡异的弧度。

“?”

“快许愿吧!阿克莱!很灵验的!”

“许愿?可是……” 阿克莱的话戛然而止。

流星……

为什么离我们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