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啊,咱家现在虽然搬到了干部职工宿舍大院,但咱可不能眼高手低嫌贫爱富!不能只看到旁的。”
好家伙,嫌贫爱富的帽子都提前给她扣上了。
林春桃生怕童乐言听不懂一样,“要知道,这王春山虽然比不上李峰,但有单位,有身高,一米八的大高个,家里只有一个妹妹,一个老娘,没有妯娌关系,多好呐!”
童乐言咽下最后一口饭,不是吃饱了,而是压根吃不下了。
这王春山他可认得,玻璃厂就在这一片。
王春山亲娘在国营商店剁猪肉,有时候王春山会去,原主在李家的时候,家务全包,买菜的时候见过几次。
那可真是,一米八的大高个!
竖的一米八,横着估计也一米八来着。
这年头能吃成这样确实,一看就有油水,很多人确实就是喜欢,觉得跟着他饿不着,吃得饱,那就是好日子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可她童乐言还真看不上,她放下碗筷,冷静地道,“我不喜欢。妈,你没打听出来他还有一堆孩子呢?”
林春桃听到这话,明显惊讶了一下,童乐言瞧着内向,没想到能知道这么多,连王春山是个鳏夫都知道。
“有孩子有啥要紧,我当初嫁给你爸,你爸不也带着一串娃娃。”
童乐言心道这个老妖婆厉害了哦,反应够快的。
童乐言再怎么说,也不能在童鸿远面前说自已亲爹的不是啊。
林春桃看到童乐言顿住了,心中一喜,顿时觉得这门亲事有希望,又赶紧说道,“咱们实事求是说句实在话,不是妈瞧不起你,你别怨妈,你也是离过婚的人了,要谈亲事,咱们眼光也不能太高。”
林春桃看了童鸿远一眼,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他这条件这么好,嫁过去有吃有穿,底下四个孩子,三个带把的,不用着急生孩子,没有生儿子的压力,才能好好培养感情。要不是鳏夫,这好事儿,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啊。”
童乐言看林春桃和童鸿远这架势,就知道这夫妻俩是串通过的。
童鸿远这个亲爹是不会帮着自已的,一切只能靠自已。
便道,“妈,您也太瞧不起咱爸了,咱爸升上来三年,搬到这里三年,又还年轻,这年纪这水平,超越多少人了,他一个厨子还瞧不起?等以后咱爸继续升,那些人都高攀不起!”
童乐言不痛不痒,昧着良心吹捧起童鸿远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童鸿远捧得嘴角带笑的。
童乐言余光看着,心道这老登,一看就是林春桃平时没少捧着,童乐言在心里冷笑。
还别说,还真是。
林春桃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变,不想自已丈夫觉得自已瞧不起他,赶紧到,“这说的什么话呢,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劝你啊,女人这一辈子,就这样,要赶紧抓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回头妈单位的阿姨替他跟别人牵线,你可别后悔。”
童乐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鳏夫,说得天上有地下无。
“我图他什么?图他胖,图他一堆娃,图他三十好几?比我大了得有十岁吧。”
林春桃“哎”了一声,“大一点哪里不好了,大一点才懂得疼媳妇儿,没见识小姑娘。”
童乐言心里简直了,扣了扣自已的手指,悠悠道,“我可听说了,他喝酒了脾气就不好,以前会打媳妇的。”
天知道他媳妇是不是就是这么被他打没了的。。。
克妻的男人有什么用?
林春桃叹了口气说,“你别听别人瞎说,要是真对他媳妇不好,能生四个?”
“男人嘛,喝了酒,脾气大是正常的,这夫妻的事,别人家谁又知道,肯定是他喝酒说了冲话,他媳妇脾气也大,回了几句,一来二去,男人脾气大,不就得动手吗?”
“这事儿啊,妈替你打听过了,她媳妇没了,是她自已身子骨不行。跟他没关系,你别听别人瞎说。”
童乐言轻轻从鼻尖喷出气来,无力的笑了笑,打老婆都能被美化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这年头打媳妇的男人确实很多,可她童乐言,为何要容忍这样的人呢。
林春桃嘴里说他老婆死的早,是因为自已身子骨不行,但王春山能让自已的老婆连生四个,又打老婆,他老婆的身体能不弱吗?
童乐言不再跟林春桃争辩,而是看向童鸿远,直接了当的问他,“爸,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该不该结这个婚?回头我要是被他打了。怎么办?”
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童鸿远,这时才开了口,他说,“咱家又不缺人,你有两个哥哥,还有我们家做你的靠山,他不会打你的。”
在童鸿远心里头,也觉得女婿是看娘家的面子来对自已的女人的。
但听在童乐言的心里,却只有无边的讽刺。
真是浪费她刚才那样吹捧他一番,吹得他飘飘然,真以为自已能耐了,什么老东西。
这两公婆也是好笑,一个劲的劝她嫁出去,随随便便给找了这么一个人,就连打媳妇家暴这种事情,都能如此轻飘飘的带过。
童乐言刚刚问这话,是为了试探童鸿远的态度。
知道他对这个女儿是如此的冷淡后,心里头也有了底。
不得不说,这个家是没有任何人能给她指望了。
童乐言勾起嘴角,不怒反笑地说道,“你们疼依依就算了,为了不让我在他们面前碍眼,也不用这样随便找个人把我打发出去吧,传出去真是笑话,你们要不要脸啊。”
这话说到林春桃心口上了,人一旦心里话被说中了,就会变得暴躁。
比如此时此刻,林春桃立刻就有些着急的反驳,“乐言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呢?不过是妈从单位听来的好亲事,想问问你,怎么反倒好心没好报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春桃懊恼地抬眼去看童鸿远,开始在自已老公面前装委屈了。
“这么好的亲事儿?”童乐言反问,“既然这亲事这么好,让依依别嫁给李峰了,反正传出去,你们将来的女婿脚踏两条船,家里两个女儿都被他沾染过有什么好?还不如,把她嫁给这个你您千挑万选的好男人呢,怎么样?”
童乐言这话说的直白,童鸿远当时就眉头倒竖,有些生气。
但童乐言可不怕,她站起身,坚定的道,“谁嫁都行,反正我不嫁。你们自已看着办吧。”
说完,也不等童鸿远和林春桃说话,径直往楼上去了。
“怎么能这么说话?”童乐言去后,林春桃责怪道。
又过去拍着童鸿远的背道,“你消消气,乐言他不懂事,离过一次婚,性子是要敏感一些的。”
这边噼里啪啦说着童乐言的坏话,那边,童乐言回到楼上,关上门,靠在门后面,也不着急去开灯,而是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发酸。
心里一旦发酸,眼眶就红了,不一会儿,眼泪也掉下来了。
不是为自已掉眼泪,而是替原主觉得委屈。
人人都以为父母生来都是爱孩子的,其实并不是,多的是这样不把女儿的人生和未来当回事的父母,好像随随便便就能把她撵出去一般,她就是多余的。
童乐言冷静下来,走过去,擦了擦眼泪,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其实知道父母为何这样对她,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已这个女儿,一点都不重要。
她努力擦了擦眼泪,不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毕竟光哭是没有用的,眼下原主的人生,就是在这么一潭浑水的局面里。
童乐言不是一个一被欺负就会倒下的人,这一夜,她擦了擦眼泪,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照常下楼吃饭,照常去纺织厂上班,但一下班,她就直奔机械二厂,去找李峰。
李峰没想到童乐言还会来。
出来见她的时候,因着惊讶,脸上反倒没有前几天的嫌弃和不耐烦,反而似乎有些惊喜,“乐言,你怎么来了?”
童乐言也不管,旁边还有别的工友了,开门见山的问道。
“咱们的事是咱们的事,既然都过去了,你能不能劝劝你那个未来媳妇,再劝你未来的岳父岳母。别总想在我这打主意?”
“你们好,是你们的事情,至于要在过年前就把我撵出家门吗?至于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就想糊弄我嫁出去吗?”
旁边的工友简直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