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西十分，林宅落地钟的报时声被玻璃碎裂的脆响生生截断。吴思思握着钢笔的手指骤然收紧，靛蓝墨水在财务报表上晕染出狰狞的墨团。楼下传来父亲压抑的怒吼，混着红木茶几被掀翻的轰鸣，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她抓起抽屉里的裁纸刀冲出门，丝绸睡裙下摆扫过楼梯扶手，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月光从天窗斜斜切进客厅，映出满地狼藉：青花瓷瓶的残片扎进波斯地毯，真皮沙发被划出狰狞裂口，林爸爸正被两个蒙着黑布的壮汉按在碎玻璃上，金丝眼镜歪挂在脸上，嘴角的血珠滴在雪白衬衫上。

"放开他！"吴思思的喊声撕破空气。离她最近的壮汉转身时，她瞥见对方颈侧暗红色的火焰纹身——和三天前仓库里的打手如出一辙。裁纸刀划破皮肤的瞬间，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壮汉捂住渗血的小臂暴喝，铁拳裹挟着风声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李佳航黑色西装沾满雨水，额前碎发下的青筋突突跳动，军靴精准踹中壮汉膝弯。他将吴思思护在身后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带林伯父上楼！"

客厅吊灯突然炸裂，钨丝迸溅的火星照亮五把泛着冷光的钢管。吴思思刚扶住父亲，就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相撞的闷响。她转头看见李佳航徒手接住迎面砸来的钢管，虎口震裂的鲜血顺着金属管蜿蜒而下。

"佳航小心！"吴思思的尖叫被淹没在玻璃爆裂声中。一个壮汉抄起装饰用的青铜摆件，朝着李佳航后脑勺狠狠砸去。林爸爸突然挣脱她的搀扶，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住壮汉手腕："别碰他！"青铜摆件重重砸在老人肩头，他踉跄着撞翻博古架，檀木隔板轰然倒塌。

吴思思冲过去时，只看到父亲额角汩汩涌出的鲜血。温热的液体溅在她手背，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刺鼻的血腥味，也是父亲用身体护住她，在孤儿院门口被阿彩的人推搡。

"啊！"李佳航的怒吼震得空气发颤。他徒手掰断钢管，锋利的断面抵住领头壮汉咽喉。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壮汉狞笑着吐出带血的牙齿："吴思思，下一次可没这么简单！"五人撞开雕花木门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此起彼伏的警灯。

急救车的蓝光扫过客厅，医护人员为林爸爸包扎伤口时，老人却固执地要坐起来。他颤抖着抚摸女儿苍白的脸，指腹擦过她被划伤的脸颊："疼不疼？都怪爸爸...当年没保护好你，现在又..."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吴思思将脸埋进父亲掌心，泪水混着血渍在他虎口晕开，"是我把危险带回了家。"记忆闪回订婚宴上阿玉扭曲的笑脸，周氏集团会议室里周董阴鸷的眼神，还有陈生最后看她时那毒蛇般的目光。

李佳航蹲下身，西装裤蹭过满地碎玻璃。他掏出雪白的手帕为吴思思擦拭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刚刚偷拍到的壮汉纹身特写，"从现在起，李氏安保团队会24小时轮班。"

夜风卷着雨丝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掀起满地狼藉的文件。吴思思看着父亲缠着纱布的额头，又望着李佳航淤青的眼眶，心中腾起一团灼人的火焰。月光落在裁纸刀的刀刃上，折射出冷冽的光——这场用鲜血浇灌的战争，她和她的家人，绝不会退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