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墨汁,瞬间浸透了林清清的五脏六腑。额角撞破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温热的血混着冷汗滑落,在苍白冰冷的皮肤上留下粘腻的痕迹。她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床上,身体因为巨大的震惊、恐惧和那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暗格内,那个小小的、银灰色的金属存储器,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散发着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光泽。墙壁上那行转瞬即逝的血红色电子字符——「音频片段载入完成。生物特征绑定:林清清。唯一读取权限激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混乱的意识里!
预设好的!
母亲那断断续续、充满惊惧的警告,这诡异的暗格,这冰冷的存储器……这一切,都是被精心设计、等待她这个“钥匙”来开启的陷阱?!她真的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触发器?!
“归墟是门……”
“玉佩双鱼……不是钥匙……”
“他们来了……快逃……”
母亲最后那声如同泣血的“快逃”,夹杂着巨大的恐惧,此刻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与眼前这冰冷的现实形成最残酷的对比!逃?往哪里逃?!这金属囚笼密不透风,唯一的出口……就是那个刚刚送进来“礼物”的暗格!
脚步声!
沉稳、规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正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墙壁!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一下下敲打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是傅政白!一定是傅政白!他回来了!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目光,来验收他精心设计的实验成果!或者……是沈恪?那个毫无感情的“铁面审计师”?还是……母亲警告中那更加恐怖的“他们”?!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彻底吞没!她不能被发现!不能让他(他们)看到她此刻的狼狈、崩溃,以及……刚刚接收到的、来自母亲的警告!那可能是她唯一的生机!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混乱!林清清猛地从冰冷的金属床上弹了起来!动作剧烈得带起一阵眩晕!她顾不上额头的剧痛,目光如同受惊的幼兽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扫视!
暗格!那个刚刚滑开的暗格!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双手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那块滑开的金属面板重新推回原位!然而,冰冷的金属面板沉重得如同焊死,她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撼动分毫!那敞开的暗格,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的伤口,暴露在即将到来的目光之下!
脚步声己经到了门外!清晰的解锁电子音即将响起!
来不及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锥刺穿心脏!林清清的目光猛地扫过暗格里那个银灰色的存储器!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
她一把抓起那个冰冷的金属小方块!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意!然后,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向后一缩,身体重重地跌坐回冰冷的金属床上!就在坐下的瞬间,她飞快地将那个存储器塞进了自己厚实羽绒外套的内侧口袋!动作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几乎就在同时——
“滴…咔哒!”
清晰的电子解锁声响起!厚重的、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刺目的、来自走廊的冷白灯光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轮廓如同冰冷的山岳。
是傅政白!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色休闲装,步履沉稳,没有丝毫急促。然而,当他踏入这冰冷囚笼般的观察室的瞬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扫过室内的一切——扫过瘫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带血、眼神涣散惊惧的林清清,扫过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扫过她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放在身侧的双手……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墙壁上——那个敞开的、内里空空如也的暗格上!
空气瞬间凝固!
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实质般降临!
傅政白站在门口,逆光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蜷缩在床上的林清清完全笼罩。他没有立刻开口,也没有上前。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在敞开的暗格和林清清那张写满惊惧与强装镇定的脸上,来回扫视。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一种足以碾碎灵魂的压迫感!仿佛能穿透她单薄的衣物,看到她口袋里那个滚烫的秘密!林清清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着,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她死死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冰冷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床沿里!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嗡鸣。
终于,傅政白动了。
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步步走向那个敞开的暗格。皮鞋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清清紧绷欲断的神经上!
他在暗格前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让暗格内部陷入更深的阴影。他微微俯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轻轻拂过暗格内部光滑冰冷的金属边缘,又缓缓划过那铺着的、柔软的黑色绒布。
那动作优雅、从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细致,仿佛在检查一件失窃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绒布中央——那个曾经放置着银色存储器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压痕上。
林清清的心跳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能清晰地看到傅政白修长的手指在那个空位上停顿!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鱼,等待着屠刀落下!
傅政白缓缓首起身。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空荡荡的暗格上。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那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如同冰珠般砸在死寂的空间里:
“看来,我们的‘睡莲’,比预想的……更早醒来了一瞬。”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林清清最后的伪装!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母亲传递了信息!他知道暗格里的东西被取走了!
林清清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和被彻底看穿的绝望,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就在这时,傅政白缓缓转过身。
逆光中,他那张深刻冷峻的脸庞大部分隐藏在阴影里,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夜中最亮的星辰,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幽光,牢牢地锁定了床上蜷缩如惊弓之鸟的林清清!
他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看着她额头刺目的血迹,看着她那双布满血丝、盈满泪水、充满了巨大惊惧和绝望的眼睛。
然后,他微微抬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一步。
两步。
距离在无声的压迫中迅速缩短。
林清清如同被无形的巨蟒盯上的猎物,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巨大的恐惧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逼近,看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如雪后松林的气息,混合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牢笼,将她彻底笼罩!
傅政白在她床前半步远的地方停下。他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林清清完全吞噬。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曾无数次在危急关头钳制她、支撑她、此刻却如同审判者般的手——目标,不是她惊恐的脸,也不是她紧握的拳头,而是……她羽绒外套内侧、那个微微鼓起、藏着滚烫秘密的口袋!
他要拿回那个存储器!
他要夺走母亲留下的唯一线索!
“不——!”一声破碎的、带着巨大绝望和不甘的嘶吼,终于从林清清干涩灼痛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后缩去,双手死死地护住那个口袋!眼中爆发出如同困兽般的、拼死一搏的凶光!
然而,她的挣扎在傅政白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只手如同精准的机械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易地突破了她的防御!冰冷的手指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精准地触碰到了她口袋的位置!触碰到了里面那个坚硬的、冰冷的金属方块!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剥夺的绝望,让林清清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就在她以为傅政白会强行夺走存储器的瞬间——
傅政白的手,却并没有伸进她的口袋。
他的指尖,只是隔着衣物,在她口袋的位置,极其短暂地、如同确认般,停留了一瞬。
随即,他那只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手,竟然缓缓上移!
越过她护住口袋的手臂,越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最终……停在了她撞破的、渗着血迹的额角!
林清清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和嘶吼瞬间卡在喉咙里!她愕然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傅政白的手指,带着一种与他周身冰冷气质截然不同的、极其微弱的温热,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她额角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边缘。
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一股混杂着清冽雪松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更加清晰地钻入林清清的鼻腔。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温柔的触碰,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冰水,瞬间在林清清混乱惊惧的心湖里炸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浑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比刚才的恐惧更加汹涌、更加难以理解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他想干什么?!这又是什么新的控制手段?!还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就在林清清因为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触碰而心神剧震、防御出现一丝缝隙的瞬间——
傅政白那深邃的眼眸中,一丝极其锐利、如同寒冰乍破的精光,骤然闪过!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清晰地、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力量,送入林清清嗡嗡作响的耳中,也如同烙印般刻进她混乱的意识深处:
“血和泪,洗不掉真相。”
“但你的恐惧……”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她冰冷的、沾着泪水和血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怜悯:
“……是打开‘归墟之门’……最好的燃料。”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极其强烈、带着浓郁雪松气息的、冰冷而霸道的生物信息素,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从傅政白身上爆发出来!精准地、不容抗拒地,狠狠灌入了林清清毫无防备的鼻腔!
“呃——!”
林清清只感觉大脑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骤然一黑!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在瞬间被这股冰冷霸道的气息彻底冲垮、碾碎!
黑暗如同无边无际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