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的门厅,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
璀璨的水晶灯光,冰冷地照耀着这场身份撕裂后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熏香、冰冷的恐惧、绝望的呜咽和一种名为“真相”的、带着血腥味的尘埃。
林婉心被两个强壮的保安死死按在地毯上,如同被钉住的、徒劳挣扎的蝴蝶。她的脸被压在地毯昂贵的绒毛里,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不堪,昂贵的丝质家居裙皱成一团。她的尖叫和咒骂被一只带着粗茧的保安大手死死捂住,只剩下破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从指缝里溢出。那双曾经写满优雅和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涣散的、疯狂的、被彻底剥夺一切的巨大恐惧和绝望。她完了。她精心偷窃、维系了十数年的华丽人生,在玉佩归位的光芒下,彻底化为了泡影!
林夫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软软地向下滑落,最终瘫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如同金箔剥落后的惨白石膏。精心描绘的眉眼间,所有的雍容、算计、狠毒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灰败的死寂。她空洞的眼神失焦地望着前方,望着女儿被按在地上挣扎的惨状,望着丈夫那如同暴怒雄狮般的背影,望着林清清手中那两块完美拼合、散发着致命光芒的玉佩……完了。精心编织的谎言堡垒,被那温润的玉石彻底碾碎。十数年的富贵荣华,如同沙堡般在真相的浪潮下崩塌。她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眼泪混着晕开的眼线,在脸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林振雄如同一尊即将爆裂的火山,站在楼梯口。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脸色由愤怒的赤红转为一种骇人的青紫!他威严的目光死死钉在瘫坐在地的妻子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的滔天怒火、被愚弄了十几年的巨大耻辱!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指向林夫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想质问,想咆哮……然而——
“呃——!”
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林振雄的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那只指向林夫人的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左胸,脸上的肌肉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脊梁,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振雄!”
“爸!”
几声惊恐的尖叫同时响起!
一首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侧的阿杰,反应快如闪电!在林振雄身体后仰的瞬间,他己经如同猎豹般窜上台阶,强壮的手臂猛地托住了林振雄倒下的身体!
“董事长!”阿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振雄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上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药!快拿药!”林夫人从巨大的绝望中被丈夫的异状惊醒,发出凄厉的尖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叫医生!快叫救护车!”林清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下意识地喊道。
场面瞬间再次陷入混乱!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利刃般撕破了林家老宅死寂的空气!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雕花铁门外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沉重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警察!开门!”
门外传来威严的厉喝!
门厅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按住林婉心的保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林夫人在地,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灭顶的绝望。林婉心停止了挣扎,如同死鱼般趴在地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连阿杰怀里的林振雄,似乎也因为这警笛声而抽搐了一下。
雕花铁艺大门被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一群穿着藏蓝色制服、神情冷峻的警察快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两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的警官。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奢华而混乱的门厅现场——被按在地上状若疯妇的林婉心,在地面如死灰的林夫人,被阿杰搀扶、昏迷不醒的林振雄,还有那个站在中央、裹着陌生男人大衣、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两块拼合玉佩的女孩。
“谁是林婉心?”为首的警官声音冷硬,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地上那个最狼狈的身影。
林婉心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击!她惊恐地抬起头,布满泪痕和恐惧的脸扭曲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婉心小姐,”警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涉嫌与一宗非法持有、意图交易违禁药品案有关,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他亮出了证件和一张盖着红章的传唤文件。
“不!不是我!我没有!”林婉心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挣扎着想往后退缩,“是她!是她陷害我!是她偷了我的玉佩!她是毒贩!抓她!抓她啊!” 她披头散发,指着林清清,眼神疯狂而怨毒。
警官对她的指控置若罔闻,目光转向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林夫人:“林夫人,王淑芬女士,你涉嫌指使他人投毒谋杀未遂,以及提供伪证、妨碍司法公正等多项罪名,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另一张同样盖着红章的文件亮了出来。
“投毒?!”林夫人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彻底下去,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她精心策划的灭口行动,竟然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
两名女警上前,动作利落地将的林夫人架了起来。她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昂贵的丝绒旗袍在拉扯中皱成一团,如同她此刻的人生。
“不!妈妈!别抓我妈妈!政白!政白你救救我妈妈!救救我!”林婉心看着母亲被带走,彻底崩溃了!她像疯了一样扑向傅政白的方向,却被两名男警牢牢按住!她挣扎着,哭喊着,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林家千金的影子,只剩下一个歇斯底里、祈求怜悯的可怜虫!
傅政白挺拔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礁石,始终矗立在林清清身边。他深邃的眼眸冰冷无波,看着林婉心母女如同小丑般被警察拖走,看着林婉心那绝望的哭喊和怨毒的诅咒,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林婉心身上停留一秒。
救护车的鸣笛声也在门外响起。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迅速将昏迷不醒、脸色灰败的林振雄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连接上便携式监护设备。
“病人情况危急,急性心梗!需要立刻送医!”医生急促的声音响起。
担架被快速抬了出去。林夫人被押解着,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后面。林婉心还在徒劳地哭喊挣扎,被警察强行押上了警车。
喧嚣、尖叫、警笛、救护车的鸣笛……所有的混乱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
奢华的门厅,在短短几分钟内,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静。
璀璨的水晶吊灯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光芒,照耀着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散落的文件袋、被踩踏过的昂贵地毯、还有……几滴不知是谁留下的、暗红色的、如同梅花般的血迹。
尘埃落定。
却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冰冷的余烬。
林清清孤零零地站在门厅中央。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羊毛大衣,此刻像一具沉重的铠甲,也像一个冰冷的囚笼。她手中,依旧死死地、紧紧地攥着那两块完美拼合在一起的玉佩。冰凉的玉石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却再也无法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结束了?
林婉心被抓了。林夫人被抓了。林振雄生死未卜。她的身份,似乎被那两块拼合的玉佩宣告了。
可是……
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
巨大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紧绷了太久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虚脱感。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及时地、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是傅政白。
他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林清清茫然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空洞。她看着傅政白那张近在咫尺、英俊却如同冰雕般的脸。他的眼神深邃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结束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
傅政白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沾满泪痕、苍白如纸的脸上,又缓缓移向她手中那两块紧紧相贴、温润无瑕的玉佩。他没有回答她关于结束的问题。
“玉佩,”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物归原主。”
他的目光重新对上林清清茫然而疲惫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幽深的漩涡在旋转。
“而林家的代价,”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寒冰的钢珠,砸在冰冷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林清清空荡荡的心上: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