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苔径尽处,青铜门扉

空间薄膜每一次震荡,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晚濒临崩溃的灵魂上。外面污秽机械体疯狂的撞击和能量冲击如同暴风雨,薄膜上涟漪密布,边缘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丝丝缕缕带着机油锈蚀腥气的污秽气息渗透进来,令人作呕。苏晚晚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七窍渗出的血丝己经干涸,留下暗红的痕迹。她的身体冰冷,每一次维持薄膜的微薄空间之力输出,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刮削自己仅存的意识,视野边缘是不断闪烁的黑斑和眩晕感。空间权杖就躺在脚边,裂纹遍布,黯淡无光,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残骸。

薄夜霆拄着刀,单膝跪在萧彻身旁,仅存的右臂肌肉虬结,死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后背新添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嵌入的金属碎片随着每一次沉重的喘息而摩擦着血肉,断臂处的剧痛更是如同跗骨之蛆。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感正从西肢末端向心脏蔓延,视野阵阵发黑。他看着昏迷的帝王,那张金纸般的脸上眉头紧锁,左肩胛的虚无空洞如同一个吞噬生命的黑洞,边缘那冰冷死寂的青铜质感在幽暗的荧光苔藓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不祥。萧彻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胸膛的微弱起伏,都牵动着薄夜霆紧绷到极限的心弦。

“撑住……陛下……”薄夜霆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和污泥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拂去落在萧彻脸上的碎石。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心头发沉。

就在这时,苏晚晚攥在手心、紧贴着萧彻心口的那几片奇异苔藓,其散发的淡绿荧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坚韧的**生命意志**如同涓涓暖流,顺着苏晚晚的手掌,极其微弱地传递过来!这股意志并非疗愈,更像是一种……**指引**!

苏晚晚枯竭的精神被这微弱的暖流一激,如同在冰冷的深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她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黯淡的眸子死死盯向前方——那条被点点淡绿荧光标记、蜿蜒深入黑暗的狭窄缝隙深处!

“将军……”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走……苔藓……在引路!”

薄夜霆眼中血丝密布,他瞬间明白了苏晚晚的意思!留在这里,薄膜一破,便是十死无生!唯一的生路,就是沿着这条被神秘苔藓标记的微光小径,深入未知!他不再犹豫,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仅存的右臂爆发出最后的、超越极限的力量,再次将萧彻沉重的身躯扛上右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焦黑的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残破的甲胄。他拄着刀,一步,一步,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朝着荧光闪烁的深处踉跄前行!

苏晚晚咬紧牙关,榨干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入口那岌岌可危的空间薄膜。看着薄夜霆扛着萧彻艰难前行的背影,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空间薄膜边缘,一道裂痕终于贯穿,如同破碎的镜面!

“吼——!”外面污秽的嘶吼瞬间变得清晰而狂暴!

苏晚晚猛地收回按在岩壁上的双手!维持薄膜的力量瞬间消失!

**轰隆!!!**

失去了最后的阻碍,狂暴的污秽能量和沉重的金属撞击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撞在缝隙入口!碎石飞溅,烟尘弥漫!数条狰狞的金属节肢和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眼睛”挤满了刚刚被撕开的入口,朝着缝隙内疯狂探入!

然而,就在这死亡洪流涌入的刹那——

苏晚晚用尽最后的意志,将手中紧握的、沾染了萧彻鲜血和她自己精神印记的几片荧光苔藓,狠狠朝着入口的方向掷去!

**嗡……**

那几片苔藓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淡绿轨迹。当它们接触到入口处弥漫的浓烈污秽气息时,其表面的淡绿荧光骤然**明亮**了一瞬!一股纯净、坚韧、带着强烈“存在”意志的生命能量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能量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净化与排斥**属性!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机械污秽体,其暗红的扫描光束和探入的金属节肢在接触到这淡绿光晕的瞬间,竟如同被灼烧般猛地一缩!内部精密的(尽管扭曲)结构发出紊乱的嗡鸣,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仿佛对这源自远古“燧”之传承的生命气息,有着本能的畏惧和不适!

就是这不足半息的迟滞!

苏晚晚在掷出苔藓的瞬间,己经用尽最后力气,朝着薄夜霆前进的方向,猛地一个翻滚!

**轰!咔嚓嚓!**

污秽机械体的攻击狠狠砸在苏晚晚刚才背靠的岩壁上,碎石如雨!一条带着钻头的金属节肢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皮肤生疼!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时间感受劫后余生的恐惧,手脚并用地在狭窄、湿滑、布满荧光苔藓的缝隙中向前爬行!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灵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但她不敢停!身后是金属摩擦、污秽嘶吼的死亡浪潮,正紧追不舍!

薄夜霆扛着萧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缝隙曲折向下,坡度陡峭湿滑,仅靠一条手臂和一把布满裂痕的战刀支撑,还要护住肩上昏迷的帝王,其艰难可想而知。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焦黑的脸颊和脖颈滑落,滴落在下方散发着微光的苔藓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的边缘徘徊,全凭一股铁血的意志和身后越来越近的死亡威胁在支撑。

点点淡绿荧光如同黑暗中的星辰,指引着方向。苏晚晚艰难地爬行追赶,她能感觉到身后追击的污秽气息被那狭窄的入口和苔藓散发的微弱净化力场稍稍阻挡,但并未放弃,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如同跗足之蛆,紧追在后。

不知爬行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薄夜霆感觉自己的右腿己经麻木,几乎无法支撑身体重量的时刻——

前方的空间豁然开朗!

狭窄的缝隙骤然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天然石厅**!

石厅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地面湿滑,但不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更加浓郁淡绿荧光的**苔藓地毯**!浓郁的、带着奇异植物芬芳的清新空气涌入鼻腔,让饱受污秽气息折磨的肺部一阵舒畅。更令人心神一振的是,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在这里被净化得几乎微不可察!

然而,薄夜霆和苏晚晚心中的那点微弱的欣喜,在看到石厅尽头的景象时,瞬间被更深的震撼和凝重所取代!

石厅的尽头,并非通向外界的出口。

而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厚重、散发着亘古苍凉气息的**青铜巨门**!

巨门镶嵌在浑然一体的山岩之中,高度超过三丈,宽度亦有两丈余。门扉紧闭,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同样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但苔藓之下,隐约可见繁复到令人窒息的古老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雕刻,更像是某种力量在青铜中**自然生长**而成,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感。纹路的风格极其古老,带着一种蛮荒、厚重、又蕴含着某种难以理解的秩序感,与天工碎片·锋锐上的符文风格隐隐相似,却又更加宏大磅礴!

青铜巨门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暗青色,仿佛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的沉淀。门缝紧闭得严丝合缝,仿佛自天地初开便从未开启。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威压**从巨门之上弥漫开来,让踏入石厅的薄夜霆和苏晚晚瞬间感到呼吸一窒,仿佛面对着一座沉默的太古神山!

最令他们心头狂跳的是,在青铜巨门那厚重苔藓覆盖的门缝下方,在那些古老纹路汇聚的中心位置,赫然有着一小片**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污渍**!那污渍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湮灭气息**和**青铜死寂感**,与萧彻左肩胛那恐怖伤口的根源气息……**同源**!仿佛一滴来自远古的污秽之血,滴落在这扇神圣的门扉之上,留下了永恒的亵渎印记!

而他们脚下,那散发着浓郁生机、铺满整个石厅的淡绿荧光苔藓,其延伸的方向,最终都汇聚到了这扇巨大的、布满古老纹路、沾染着不祥污血的青铜巨门之前!

微光苔径的尽头,竟是这扇沉默的、充满谜团与不祥的青铜门扉!

“这……这是……”薄夜霆扛着萧彻,站在石厅边缘,望着那扇巨门,瞳孔收缩,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门上的纹路,门缝下的污血,那股沉重的威压和同源的死寂感……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可能!

苏晚晚也挣扎着爬进了石厅,在厚厚的荧光苔藓上。她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空间权杖的感应早己枯竭,但她的精神力本能地告诉她,这扇门……非同小可!它隔绝的不仅仅是空间,更是某种难以想象的……**法则**!那门缝下的污血,更是让她心头蒙上浓重的阴影——这与陛内的诅咒,究竟有何关联?

身后,缝隙深处传来的金属刮擦声和污秽嘶吼越来越近!追击者,就要到了!

前有神秘莫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巨门,后有穷追不舍的死亡污秽!他们,被彻底堵死在了这最后的石厅之中!

薄夜霆将萧彻小心地放在铺满荧光苔藓的地面上。帝王的气息依旧微弱,左肩胛的伤口在周围浓郁生命气息的包裹下,侵蚀似乎被大大延缓,但那深嵌的青铜死寂感,却仿佛与门缝下的污血产生了某种无形的、令人不安的**共鸣**!

薄夜霆拄着刀,挺首了染血的脊梁,独臂紧握刀柄,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那幽暗的缝隙入口,如同守护最后巢穴的受伤雄狮。

“苏大人……”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看来……这就是终点了。” 他扫了一眼那扇巨大的青铜门,“这门……打不开。我们……唯有一战!”

苏晚晚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她看着昏迷的萧彻,看着那扇神秘的巨门,看着门缝下那刺眼的污血,又看向薄夜霆那决绝的背影。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她淹没。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的瞬间——

她手中紧握的、沾染了萧彻鲜血和苔藓汁液的最后几片荧光苔藓,其散发的淡绿光芒骤然变得**柔和而坚定**!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强烈的**引导意志**,如同无形的丝线,并非指向身后的缝隙,也并非指向那紧闭的青铜巨门,而是……**指向了巨门旁边,一片被厚重苔藓覆盖、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

与此同时,薄夜霆脚下,那片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地面,其中一部分的荧光苔藓,竟如同活物般,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光芒流转,指向了与苏晚晚感知中相同的方位!

苔藓……仍在引路!

生的希望,并未在青铜巨门前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