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章 椒房暗涌与金穗萌芽

洛阳城的喧嚣在宫墙内沉淀为一种庄重的寂静。薄夜霆握着苏晚晚的手,指尖传递着劫后余生的暖意,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萧彻坐在马车对面,低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掌心那枚苏晚晚用空间能量催生的、金灿灿的稻穗种子。种子在他温热的掌心似乎有了生命,极其微弱地搏动着,与马车窗外百姓们用新收获的金穗稻编织的祈福灯遥相呼应,点点微光如同星河倒映人间,也映照着他眉宇间消散了齿轮印记后留下的、新生的稻穗纹路——淡金色的,充满生机的脉络。

“父皇……会如何看待今日之变?”萧彻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他不再是冰冷的齿轮载体“三皇子”,而是承载着薄柳两家血脉纠葛与未来希望的“金穗之子”。这份身份,在波谲云诡的宫廷,是福亦是祸。

薄夜霆的目光锐利如昔,但深处却多了一份与萧彻血脉相连的奇异共鸣。他眉心那道融合了自身机械心脏碎片与萧彻印记的金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重要的是,我们带回了真相,也终结了柳氏……或者说‘她’那扭曲理性的源头。”他顿了一下,看向苏晚晚手中的空间权杖,杖头的双生齿轮图腾中心,那枚新生的稻穗标志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还有你,晚晚。你改变了晋朝的宿命。”

苏晚晚着权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庞大空间之力与那份来自林晓意识凝聚的、刻着“晓”字的齿轮状项链的温存回应。项链紧贴着她的心口,仿佛林晓就在身边。她望向车窗外洛阳城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轻声道:“宿命或许改写,但人心之局,才刚入中盘。皇后虽去,其党羽未尽,朝中暗流,从未停歇。还有……”她脑海中闪过时空废墟中柳皇后最后消散时那句“对不起,我的孩子们”,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马车驶入宫门似海的禁宫,那份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

行宫避暑与暗流

时值盛夏酷暑,皇帝为安抚受惊的皇子和重臣,移驾至西苑行宫避暑。这里依山傍水,绿树成荫,凉风习习,暂时驱散了洛阳城的燥热与血腥。然而,表面的悠闲之下,暗流涌动。

萧彻作为“死而复生”且身份剧变的皇子,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皇帝对他态度微妙,既有关切,亦有审视。萧彻则谨言慎行,大部分时间待在皇帝赐予的临水轩榭中,或**钓鱼捉虾**静心,或摆弄他那几颗日渐的金穗种子,尝试以自身微弱的稻息催生。那稻穗纹路在他专注时,会流淌出淡淡的金芒,蕴含着勃勃生机,也引来了无数猜忌的目光。

薄夜霆则被委以重任,协助处理皇后柳氏倒台后的权力真空和后续事宜,日夜忙碌。他与苏晚晚虽同在行宫,却聚少离多。苏晚晚则被安置在离皇帝寝宫不远的**椒房之宠**——这曾是皇后居所,如今赐予她,既是无上荣宠,亦是置于风口浪尖的试探。

**飞花令与美人计**

一日,皇帝兴致颇高,在行宫水榭设宴,命皇子、宗室及亲近大臣参与**飞花令**助兴。丝竹悠扬,觥筹交错,气氛看似融洽。

轮到一位新近得宠的宗室贵女,她容貌艳丽,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她巧笑嫣然,吟出一句带“月”的诗句,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坐在皇帝下首、神情冷峻的薄夜霆。她的父亲,正是皇后生前大力提拔的吏部侍郎。

“薄将军威震北疆,英姿飒爽,不知可有佳句?”她声音娇柔,带着刻意的倾慕。

薄夜霆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沙场无月,唯有烽烟与寒刃。”语气冰冷,拒人千里。

那贵女脸色微僵,随即掩口轻笑:“将军真乃国之柱石,不解风情呢。”话语间,她袖中一方染着奇异香气的丝帕“无意”滑落,正好飘向薄夜霆脚边。

苏晚晚坐在薄夜霆斜对面,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清晰地看到那贵女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这是拙劣却常见的**美人计**,目标首指刚刚立下大功、手握兵权且与“金穗之子”关系匪浅的薄夜霆。苏晚晚指尖在权杖上轻轻一点,一丝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荡开,那方丝帕在空中诡异地一滞,随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穿堂风吹到了水榭外的荷花池里。

贵女脸色一变,薄夜霆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举杯向皇帝敬酒。皇帝目光深邃地扫过全场,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兄弟嫌隙与离间计**

宴后,二皇子萧珏(假设为与萧彻不睦的兄长)在回廊“偶遇”萧彻。

“三弟真是福泽深厚啊,”萧珏皮笑肉不笑,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大难不死,还得了父皇如此青睐,连那椒房殿都赐给了你身边那位来历不明的苏姑娘。啧啧,只是不知,薄将军对此作何感想?毕竟那位置,曾经可是……”

他刻意停顿,目光瞟向不远处正与禁军统领交谈的薄夜霆。其意不言自明,意在挑拨萧彻、苏晚晚与薄夜霆之间的关系,制造兄弟嫌隙,同时埋下离间计的种子。

萧彻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萧珏:“二哥多虑了。薄将军与苏姑娘,皆是助我大晋渡过难关的功臣。父皇圣明,自有安排。至于椒房殿,不过暂居之所,二哥若喜欢,大可向父皇请旨。”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新生的、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尤其是他眼底偶尔流转的淡金色光芒,让萧珏心头莫名一悸,准备好的刻薄话竟噎在了喉间。

萧彻不再多言,微微颔首,径首离去。留下萧珏脸色阴沉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妒火更盛。

噩梦连连与上街采买

是夜,苏晚晚在椒房殿中并未安眠。她胸前的齿轮项链微微发烫,脑海中不断闪过时空废墟的景象、柳皇后消散时的光点、以及……林晓在第十三世情感共鸣碑前那抹虚弱的微笑。这些画面交织,化作噩梦连连,让她惊醒数次,冷汗涔涔。

清晨,她决定暂时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宫闱,以“为三皇子祈福添置香烛”为由,请求上街采买。皇帝允了,派了一队精干的侍卫“保护”。

洛阳街市依旧繁华,但苏晚晚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米粮铺子前聚集的人多了,价格似乎也比之前高了些。隐约听到有人低声议论着南方几郡似乎遭了水涝,收成恐受影响,恐有饥荒之忧。苏晚晚心中微沉,天灾往往伴随着人祸。

她在香烛铺挑选时,目光扫过街角,一个身形佝偻、行色匆匆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那人帽檐压得极低,但苏晚晚的空间感知力何其敏锐,瞬间捕捉到那人腰间鼓囊囊的褡裢里,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的、与皇后柳氏机械残骸同源的、冰冷的金属气息!而且,那人脸上似乎有易容的痕迹,眼神警惕地扫视西周,像在躲避什么。

通缉犯!苏晚晚心中警铃大作。皇后余孽竟然还敢在洛阳活动?他们想做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示意侍卫注意那人。然而,就在侍卫准备上前盘查时,街对面突然爆发一阵骚动,有人大喊:“抓贼啊!”人群瞬间混乱拥挤起来。那佝偻身影如同泥鳅般钻入人群,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晚晚握紧了空间权杖,杖头的稻穗齿轮标志发出微弱的警示金光。平静的水面下,漩涡正在形成。她采买完所需,匆匆返回行宫,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薄夜霆和萧彻。

刚回到行宫,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宫人们行色匆匆,面带忧惧。苏晚晚拉住一个相熟的宫女询问。

宫女压低声音,带着恐惧:“苏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今日在御书房与陛下议事,不知为何触怒了龙颜,被陛下厉声斥责,甚至……甚至被当场摘去了冠冕!如今己被禁足东宫,听说陛下震怒,己有废储之意!宫里都传遍了,怕是要有东宫之变了!”

苏晚晚心头剧震!太子被斥责禁足?在这个皇后刚倒、萧彻身份特殊、朝局本就微妙的时刻?是太子自身不检点,还是……有人借机发难,想浑水摸鱼?她想起了宴会上那位施展美人计的贵女,想起了挑拨离间的二皇子萧珏,也想起了街市上那个携带危险物品的“通缉犯”。

这盘棋,越来越凶险了。

她快步走向薄夜霆处理公务的偏殿,同时,胸口的齿轮项链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噩梦的残留,而是一种强烈的、指向皇宫深处某个方向的警示!

苏晚晚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望向皇宫西北角——那里,是存放历代皇家档案、举行重大**祭祖**仪式的太庙方向。林晓的意识碎片,在向她预警什么?

薄夜霆的身影出现在偏殿门口,他似乎也刚得到消息,脸色凝重,快步向她走来。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心。

风雨欲来,而这刚刚萌芽的“金穗”与来之不易的平静,能否在这波诡云谲的宫闱倾轧与暗藏的机械威胁中,安然生长?

权杖顶端的双生齿轮与稻穗图腾,在昏暗的天光下,流转着神秘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