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朝廷拒功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朝廷拒功
连街口最爱骂人的那个瘸腿老李头都开始说话带“请”了。
没别的,就一句话:
“火图战营太硬了。”
但就在第四天下午,图律堂门口突然来了三个人,一队老马拖着破破烂烂的牛皮旗,一个背着骨箱的老头站在最前面,身边还有两个说不上年纪的男的,戴着破帽子,看起来像逃荒的。
“什么人?”门口守卫皱眉。
那老头拄着木杖,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们是北蛮来降的。”
守卫一下就炸了:“啥玩意?”
“降。”老头抬起手,手里那根骨杖啪地一下敲在地上,声音直窜天灵盖,“我们首领说了,这仗不打了,长阳太硬,他不想再搭兵了。”
“所以让我们带降书来,愿赔牛羊、供粮道、还俘虏,求个缓战。”
守卫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你们不是耍诈吧?你们不是最喜欢诈降的么?”
老头叹了口气:“以前是,现在不敢了。”
“你们图主一夜能砸掉两百人,我家寨子还剩一百多口人,都是带着娃的老头子,真没法打了。”
消息传进堂里时,正好陈渐在后厅看囡囡练字。
囡囡写了个“火”字写歪了,嘴一撇:“哥,这个不好写。”
“慢慢写,写直了给你糖。”
“那你得说话算话。”
“图主从不食言。”
李桃一脚踹门而入,打断了这段兄妹对话:“北蛮派人来求和了。”
陈渐停了停:“谁来?”
“一个老蛮,说是他们部落首领认输了,打不动了,让我们接降书。”
“那人靠不靠谱?”
“腿都在抖,靠谱不靠谱不知道,反正是怕是真的。”
“让他进来。”
老头被带进正案堂的时候,腿都快迈不动了。
他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骨杖一抖都没扶住,整个人脸贴着地,磕得咚咚响。
“图主在上,我是北蛮青角部的老奴,名唤赤塔!”
“我们青角部,愿降,愿赔,愿给你们打边哨护城墙!”
“只求你别再打过来了,我们真打不起了!”
“我家老首领哭了一夜,说这仗打了十年没见过这么杀伐干脆的仇家,怕了!”
李桃靠在一边,冷冷看着:“你们杀我们边民的时候也挺利索啊,现在知道怕了?”
“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畜生!”赤塔跪在那磕头,“您要杀,杀我,杀我一个顶五十个!”
“图主!”他爬了两步,手指颤着把降书递上来,“这是降书,真章真印,青角部还有三十户,现在都在西边草原上跪着呢,说图主只要发话,他们直接把刀埋了。”
陈渐拿过降书,没看,先问了一句:“你们上个月从黑水村掳走的人呢?”
“送回来了。”赤塔抢答,“昨晚就带着人放在山口,连夜退兵,现在就在你们城外三十里,您要是让人去找,就能接回!”
“那你们干嘛来?”
“我们……我们觉得,这回真踢到铁板了。”
“我们青角部十年来抢了不知多少村,谁追我们?谁敢带兵进草林?只有你们图主,打得我们吐血,我们知道再打就全灭了。”
“我们是真的服了。”
堂里一片寂静。
陈渐慢慢地把降书放在桌上,然后开口道:“你们服我,没用。”
“你们得服长阳的法。”
“从今天起,青角部剩下的人入册,写实名,写出生地,写过往战事。”
“归户归营归兵责。”
“杀过人的,记罪;掳过人的,赔账;愿立功的,调入边哨,干三年不出岔,再给机会。”
“但——”他声音一顿,“这次赦你们,不代表下次还会。”
“你们再敢有半个踏进长阳边线十里,我就不写告示了。”
“直接杀。”
赤塔泪流满面:“我们……我们愿意!”
三天后,长阳张出新令:
【图主令·和降篇第一条:北蛮青角部降书已收,归附三十户,愿守边;图律堂予以登记,三年考察,试用边哨,仍受律制约。】
【但有一人越界,全部连坐;但有一人叛逃,全寨拔除;但有一人欺律,图主亲来杀。】
百姓站在告示前,议论半天,最后一句话是统一的:
“图主不光敢打,还能收服,这才叫带兵的。”
那天傍晚,李桃拿着账单找陈渐:“你收他们,图仓还得多拨一份粮给他们这些人,划得来吗?”
陈渐坐在后院看囡囡钓鱼,头都没抬:“不划得来我还真不干这事。”
“你知道他们这三十户有多少个能用的人?”
“至少一百个,个个会野-战、懂山林、能听风辨位,这些人扔给咱火图战营当斥候、引路人,百用不亏。”
“你是早就算好了?”
“我不收服人,我收工具。”
“但你还是给他们留了活路。”
“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仇。”
“我是他们的新天。”
北蛮降了,图主令也贴出去了,长阳上下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喘完,兵令堂的飞信就拍到了正案堂的桌上,重得连桌角都吱嘎响了一下。
陈渐坐在桌前,拿起那封皮一看,是文昌来的兵部封印文书。
曹文斌立马脸黑了:“这玩意儿来的时候连封皮都没贴牢,甩手就扔,说是‘急报’,你猜里头写啥?”
陈渐把信封拆开,信纸展开,几行字冷冰冰的摆在那儿:
【图律长阳私设兵权,擅出边战,不报朝廷、不请军部,虽斩蛮酋有功,然未遵兵法,功不可录。】
【另责:限三日内交出火图战营兵名及武备清册,由兵部统一接管。】
【兵主之权,不得旁落于地府,凡律所者,不得设兵印。】
三人看完这封信,整个正案堂一片寂静。
曹雪第一个开口:“这写的是人话吗?”
叶青薇冷笑一声:“我们打了两场大胜,他们不但不赏,还怪我们‘兵未请战’,说这仗白打了?”
李桃更直接,一脚踹翻椅子:“啥意思?意思是我杀的蛮人不算?意思是囡囡差点被抓走也是假的?”
陈渐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不是不算,是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