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图主上庙堂

第169章 图主上庙堂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图主上庙堂

叶青薇递上腰牌:“你得带这个,不然人家连宫门都不让你进。”

“你别跟他们吵。”

“吵没用。”

“你只说事实,说卷,说案,说账,说血。”

“让他们明白,不是你要长阳脱节,是你在帮他们把这破系统缝上。”

陈渐点头:“我明白。”

“可我要讲这些,他们愿不愿听,就不一定了。”

那天午后,陈渐进了京。

这座京不是金銮殿,而是文昌旧都的礼部议殿。

九卿早已坐满,堂内铺着红毯,案上备好卷宗,三省、兵部、礼部、刑部、都察院全在。

太后没现身,但“内监持印”,代表她全程旁听。

第一句话,是礼部尚书说的。

“图主陈渐,长阳设图制,成效显著。”

“今请讲制度,由何始、何策、何用。”

陈渐鞠了一躬,站在大殿中央,说:

“图制起于乱世,是为断案杀贼而生。”

“初为正案堂,后立图律、图仓、图民三署,三权分治,案粮民自成体系。”

“今长阳有案必审、有粮必记、有民必册。”

“三镇调粮不再私发,百姓打鼓可上堂。”

“试选吏开始评卷,仓坊账日清月明。”

他把一页页制度翻出来,说得不快不慢。

九卿有人点头,有人皱眉,有人不动声色。

礼部问:“制度虽立,是否越权?”

刑部问:“图律非王命授权,何以可杀?”

兵部问:“三千营归属未明,是兵是私?”

都察院问得最狠:“图主杀官不避诏命,是否已有谋逆之嫌?”

陈渐站在原地,声音不大,却压得全堂安静。

“我杀人,是因为他们先杀人。”

“不是我不等诏,是他们连诏都不肯写给百姓。”

“图主不是王,不是侯。”

“但图主,敢杀。”

“因为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没人给他们写折子,没人替他们上殿。”

“所以我来了。”

“我不是来夺你们的权,我是把你们不要的东西拣起来用了。”

“你们不想杀的贪官,我杀。”

“你们不想查的账,我查。”

“你们扔下的乱摊子,我收。”

“你们说我越权,说我谋逆。”

“那我问一句:你们自己,配吗?”

这话一出,满堂皆静。

堂外风吹金瓦,卷轴翻响。

没人敢接这句话。

因为在场这些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第二天,“上庙堂之言”传出京中。

有百姓偷偷誊写他的那段话,贴在街角,贴在菜市,贴在学塾门口。

三天之后,太后只送来一道懿旨:

【图制留长阳,三署自主,不归兵部,不归三省,不改图名,不废图主。】

“准其试制,三年不问。”

“若制成,则推之全国。”

——

那天晚上,陈渐坐在客栈里,看着远处宫墙上的灯火,喝了一口冷茶,没说话。

李桃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肩膀。

“你这不是赢了。”

“你这是,把整个天下的老脸,扯下来晒了个透。”

“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陈渐没笑,低声说了一句:

“下一步,是立法。”

“让他们想改,也得过我手里的这一关。”

陈渐把茶盏放下,转头看了眼院外,院墙上还有前几天晒的卷纸没收,他站起身,袖子一甩:“走,堂里开门。”

李桃迷糊着头发从外头钻进来,手上拎着一串烤红薯,边嚼边问:“今天咋了?堂口不是休三天么?你这又要开啥新花样?”

“试选吏,终轮。”陈渐瞥了她一眼,“留得住的今天上榜,留不住的,明天起就别说自己来过图律堂。”

李桃咽下一口红薯:“那我去叫叶青薇和曹雪,她俩昨儿还在那堆试卷上画乌龟呢。”

“叫上。”陈渐点头,“你去大堂把人都聚起来,今天我亲自问。”

不到一炷香,图律堂外的那口铜钟就敲了三响。

试选吏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的还穿着昨日留下的短袍,有的刚脱了夜班的衣服,眼圈乌青。

陈渐站在堂前,手里翻着一份名单。

“今天终轮,不问你是哪里人,也不问你认不认识谁。”他声音不大,却能压得所有人都停下了窸窣声,“只看你会不会干活。”

“第一题,案卷你们都学了快一月了,今天我当庭给你们放一卷。”他说着一招手,曹雪从旁边拿了一卷旧案放上台案,“去年西河镇械斗案,死两人,伤六人,卷宗三份。你们给我说说——这案子,谁的错?”

底下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这时候,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站出来了,拱了下手:“小人杜鸣,愿试。”

李桃在旁边咂舌:“这又是哪个酸书生?”

陈渐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杜鸣把卷宗摊开,翻了几页,就开始嘴皮子飞快地念:“死者一,为张二狗,死者二,为李福,六名伤者皆来自张家庄……”

“说重点。”陈渐打断,“谁先动手的?”

杜鸣一愣:“从卷面看,应是李福先带人去张家庄要账,但……张二狗先拿刀。”

“你意思是谁有理谁先动手?”

“呃,小人是说……”

“你看着案子像是抄读书笔记。”陈渐瞥了他一眼,“问你谁该死,你说这屁话干啥?”

杜鸣脸都涨红了,咬着牙:“是张二狗该死。”

“理由。”

“他先拿刀,杀意先动,虽说李福带人闹事在前,但张二狗杀了人,是越线了。”

陈渐嗤了一声,没说话,随手一拍桌,“李桃,告诉他真卷怎么判的。”

李桃抱着胳膊:“案子断的是李福赔钱、张二狗家属免刑。为啥?李福带人不止要账,他还带了四个打手。张二狗家里只有他老婆和两个孩子,急眼了拿刀,结果被人群殴至死。李福是自找的。”

“这案子从头到尾,张家才是被欺负的。”她说完,看向杜鸣,“你说人家活该?那你以后去做什么官?拿着笔杀人?”

全场鸦雀无声。

陈渐扫了一圈,眼神在那几个躲闪的试选吏身上停了会儿:“你们要是当官,是不是看谁穿得好就断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