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晖阁密议

卯时三刻,清晖阁的青铜香炉飘出缕缕沉水香。李晓晓挽起袖口,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指尖反复着铜制注射器的活塞——这是她参照前世记忆,让王府工匠用精铁和琉璃仿制的器具,针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姑娘,殿下己在暖阁等候。”春桃掀开湘妃竹帘,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怪物”上,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这......真的能治病?”

“自然。”李晓晓将注射器轻轻放入锦盒,语气里带着前世在手术室的笃定,“去打盆温水,再拿三盏烈酒来。”

暖阁内,林泽宇正对着铜镜系腰带,露出的右肩处有道三寸长的疤痕,狰狞如蜈蚣。听见脚步声,他转身,目光落在李晓晓捧着的锦盒上:“昨说这东西叫‘注射器’,究竟如何用法?”

“待会儿便知。”李晓晓示意他坐下,取出银针在烛火上转动炙烤,“殿下可知,人体内的血液每时每刻都在循环,若能将中毒的血液引出,再注入健康血液,便可稀释毒素。”

林泽宇挑眉:“听起来像巫医的换血术,本王曾听说南楚有蛊师用此法害人。”

“此术虽险,但确有奇效。”李晓晓解开他袖口,露出小臂上青紫色的毒线,“不过在那之前,需先用银针打通经络,将毒素逼入西肢。殿下忍忍,可能会有些疼。”

银针如蝶,精准刺入“曲池”“血海”“足三里”三穴。林泽宇瞳孔微缩,他清楚地看见,随着银针深入,毒线竟如活物般向指尖游走。李晓晓取出琉璃瓶,倒出琥珀色的药液涂抹在针尾:“这是用雪参和灵芝熬制的引毒散,能暂时控制毒素扩散。”

“你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林泽宇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昨夜暗卫呈递的密报——江南林氏医馆近日频繁有人打听《千金方笺注》的下落,而那些人,皆带着南楚口音。

李晓晓没有接话,专注地调试着注射器。琉璃导管连接着两个瓷碗,一碗盛着她昨夜准备的“清毒药剂”,另一碗则空着。她深吸一口气,将针头刺入林泽宇肘窝的静脉,黑血顿时顺着导管流入空碗。

“疼吗?”她轻声问。

“尚可。”林泽宇看着血液流动的速度,忽然伸手按住她手背,“你掌心的薄茧,是握刀握出来的?”

李晓晓手一抖,针头险些移位:“殿下倒是观察入微。”

“本王见过太多握刀的手。”他眼神微暗,“但像你这样,既能杀人又能救人的,还是第一个。”

这话里藏着的故事让李晓晓心中一动。她想起原书里对林泽宇的描写:十三岁随父出征,亲手斩下敌将首级;十六岁遭皇兄暗算,中毒后在死人堆里爬了三天三夜;二十岁封摄政王,铁血手段震慑朝堂。这个男人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却也肩负着江山社稷。

“我握刀,是为了救人。”她轻声道,“而殿下握剑,是为了守护。”

林泽宇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忽然发现,这个来自异世的女子,总能看透他心中所想。两人目光交汇,暖阁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只有导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沙沙作响。

第一管血液置换完毕,林泽宇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些。李晓晓取出随身携带的玻璃针管,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这是葡萄糖,能快速补充体力,比参汤管用十倍。”

“你竟能造出这般神奇的东西。”林泽宇看着她用镊子夹起棉球消毒,忽然开口,“若有一日本王卸甲归田,你可愿与本王去江南开家医馆?”

李晓晓手一顿,针管险些掉在地上。她抬头,看见他眼中难得的柔软,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林泽宇在这朝堂之上,从来都是孤家寡人,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好。”她轻声道,“等你解了毒,等这天下太平,我们就去江南,开一家最大的医馆,门口挂个牌子,就写‘泽晓医馆’。”

林泽宇轻笑出声,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傻姑娘,这就答应了?也不怕本王是骗你。”

“你不会。”李晓晓首视着他的眼睛,“你若想骗我,不必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屋内忽然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林泽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有一种想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他刚要开口,窗外忽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

“有刺客!”暗卫的警示声划破长空。林泽宇瞳孔骤缩,本能地将李晓晓护在身后。一支淬了蓝汪汪毒液的弩箭破窗而入,擦着他耳际钉入墙壁,尾羽上的南楚蝴蝶纹清晰可见。

“带她走!”林泽宇拔剑出鞘,声音里带着冰寒,“本王去会会这些鼠辈。”

“不行!”李晓晓抓住他手腕,“你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能动武!”

“无妨。”林泽宇转身,衣摆带起一阵风,“待在暖阁里,别出来。”

李晓晓看着他冲出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血。她想起前世在疫区抢救病人时的义无反顾,想起穿书后第一次反抗王氏时的孤注一掷——此刻的心情,竟与那时一模一样。

她猛地掀开木箱,取出里面的麻醉枪——这是她用竹管和牛筋自制的武器,能发射装有麻醉剂的银针。握着冰冷的枪身,她深吸一口气,跟了出去。

庭院里,月光与剑光交织。林泽宇以一敌三,玄色劲装己被鲜血浸透,却依然身姿矫健。李晓晓躲在假山后,看见一名黑衣人挥刀砍向他后背,瞳孔骤缩——那刀上的蓝光,分明是淬了蛇毒!

“小心!”她本能地喊出声,同时扣动扳机。银针破空而出,正中黑衣人手腕。那人吃痛松手,钢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泽宇趁机旋身,剑尖抵住另一人咽喉。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李晓晓甩出的袖箭射中膝盖,跪倒在地。

“你怎么出来了!”林泽宇皱眉,却在看到她手中的竹制武器时愣了愣,“这是......”

“麻醉枪,能让人昏迷。”李晓晓快步上前,从黑衣人怀中搜出一枚青铜蝶形吊坠,“南楚的细作,果然渗透到了王府。”

林泽宇眼神一冷,接过吊坠时,指尖触到她微微发抖的手。他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着细汗——原来她怕血,却还是冲了出来。

“怕吗?”他轻声问,伸手将她一缕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别到耳后。

“怕。”李晓晓实话实说,“但更怕你出事。”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林泽宇心上。他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说的话:“泽儿,以后你就是孤家寡人了,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听过有人说“怕他出事”。

“傻姑娘。”他轻声叹道,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本王答应过你,会陪你看遍天下,就不会食言。”

李晓晓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她知道,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是信任,是依赖,更是一种超越了合作关系的情愫。

“殿下!”暗卫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温馨,“地牢传来消息,徐侧妃的陪嫁丫鬟招了,南楚在京城安插了三十六个细作,其中五个就在王府!”

林泽宇松开李晓晓,眼神瞬间冷下来:“全部抓起来,本王要亲自审问。”他转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先回暖阁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本王。”

李晓晓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她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解毒丸,含在舌下能防迷烟,你带着。”

林泽宇接过瓷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知道了,本王的小医仙。”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李晓晓耳尖发烫。她看着他走远,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早己不是单纯的医者对患者的责任——而是一种想要生死与共的执念。

回到暖阁,李晓晓看着桌上未完成的治疗器具,忽然露出一丝苦笑。她以为自己穿越而来,只是为了改变原主的命运,却没想到,竟会在这深宅王府中,遇到一个让她甘愿交付真心的人。

窗外,东方既白。李晓晓摸出袖中的麒麟佩,轻轻着上面的纹路。她知道,从今日起,她与林泽宇的命运,就像这玉佩的阴阳两面,再也无法分开。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