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钟声在空荡的咖啡馆里回荡，小星盯着电脑屏幕上刺眼的红色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褪色的桃木柜台。**"本月亏损：￥42,857"**的字样在记账软件上闪烁，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又创历史新低了..."他苦笑着抓起抹布，擦拭着早己一尘不染的咖啡机。这台是爷爷的宝贝，现在却成了店里最昂贵的装饰品。玻璃映出他憔悴的脸——黑眼圈深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下巴上还挂着三天没刮的胡茬。

窗外突然传来"砰"的巨响，吓得他差点摔了手里的意式浓缩杯。一只虎斑野猫撞翻了门口的盆栽，正警惕地隔着玻璃与他西目相对。小星摇摇头，从柜台下摸出半袋过期的猫粮。

"吃吧，难兄难弟。"他推开门，寒风吹得后颈生疼。野猫却没有立即扑向食物，而是竖起尾巴，琥珀色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他身后。

小星转身的瞬间，听见咖啡馆深处传来细微的"咔嗒"声。

角落里那株半死不活的巴西木，正在他眼前缓缓抖落一片枯叶。

"见鬼了..."小星蹲在巴西木前，指尖悬在距离叶片一厘米处。这盆爷爷生前最爱的植物，三个月来第一次对猫粮之外的刺激产生反应。当他终于触碰叶尖时——

**咔嚓。**

树皮下突然迸发出蛛网般的金线，树皮如蛇蜕般片片剥落。淡金色汁液从裂缝中渗出，滴在土壤上的瞬间竟发出汽水般的"滋滋"声。小星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椅子，却看见更惊人的景象：

那些汁液在木质地板蜿蜒成奇特的符文，形状像极了爷爷笔记本扉页的涂鸦。巴西木的根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粗壮的根须掀翻花盆，却在触碰到符文的刹那骤然静止。

"这不可能..."小星摸出手机想录像，镜头却突然蒙上一层雾气。取景框里，巴西木顶端绽放的白花正散发着肉眼不可见的淡蓝光晕。更诡异的是，当他移开手机，那光晕就消失了。

一股混合着焦糖与雪松的奇异香气弥漫开来。小星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爷爷带他去深山采集"月露"的夜晚。那天夜里，他们遇见的千年古树也散发着类似的气息...

"幻嗅症状？还是二氧化碳中毒？"他跌跌撞撞冲向通风开关，却被突然缠上脚踝的树根绊倒。后脑勺撞地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天花板垂下无数发光的气根，像极了科幻电影里的神经接驳线。

这声音不是从耳朵，而是首接在他颅腔里震荡。小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对准了巴西木主干上浮现的人脸——那张布满树皮皱纹的面孔，竟有七分像爷爷葬礼上的遗容。

"您己继承星辰咖啡馆及附属债务。"树干上的嘴一开一合，飘落的金粉在空中组成文字，"三十二个未完成心愿，清偿期限：九十九个朔望月。"

小星拼命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树根缠绕吞噬。更可怕的是，随着金粉渗入皮肤，他左眼突然看到重叠的景象：现实的咖啡馆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年前的场景——年轻的爷爷站在同样的位置，正将一枚银币埋入巴西木的盆土。

"认知融合开始。"树干人脸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第一项债权人权利：展示标的物。"

所有橱柜门同时弹开，陈旧的账本哗啦啦自动翻页。小星眼睁睁看着1953年的账目上，爷爷用红墨水写着："今日收取暴雨中迷路少女的眼泪，抵偿拿铁一杯。"墨迹突然蠕动起来，化作一只血手印按在最新那页空白处。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小星终于挣开束缚，抄起咖啡研磨机砸向树干。金属零件在接触树皮的瞬间汽化，蒸汽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穿旗袍的女人在树下哭泣、戴防毒面具的士兵锯断树枝、自己五岁时被树刺扎破手指...

巴西木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所有幻象炸裂成金粉。小星喘着粗气瘫坐在地，发现右手掌心多了个树苗形状的烙印，正随着心跳忽明忽暗。

"契约条款很简单。"树干的声音变得像坏掉的收音机，夹杂着爷爷的咳嗽声，"每实现一个真诚心愿，债务减少一份。但若连续七日无人许愿..."

咖啡馆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墙皮大块剥落露出腐烂的木质。小星惊恐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子里迅速衰老，最后化作一具挂着咖啡师围裙的骷髅。

幻象消散后，巴西木顶端的花朵突然凋零，结出一颗珍珠大小的青色果实。树根蠕动着推来一个斑驳的黄铜铃铛，铃舌竟是颗猫眼石。

"明日首位客人进门时摇铃。"树干最后说道，"记住，她想要的不只是一杯咖啡..."

当晨光透过彩绘玻璃时，小星发现自己趴在柜台熟睡，右手紧攥着铃铛。巴西木恢复成普通盆栽的模样，只有地板上残留的金色纹路证明昨夜不是梦境。门口的风铃突然作响，穿机车夹克的短发女孩推门而入，怀里抱着只不断挣扎的三花猫。

"听说你们这里有治疗应激反应的猫薄荷咖啡？"女孩把猫放在柜台，爪印正好踩在昨晚的金纹上。小星还没开口，掌心的树苗烙印突然发烫，他看见女孩头顶浮现半透明的文字：

【愿望：听懂它最后的话】

柜台上的猫突然炸毛，对着巴西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小星的手不受控制地摇响了铃铛，巴西木的叶片无风自动，抖落的光尘飘进他刚磨好的咖啡粉里...